我給從蒙真尊讓出一條路來,恭請他離開。誰知道我正想親自去查看素塵情況的時候,從蒙真尊阻止了我。
“我勸你今晚不要靠近這個屋子,”從蒙真尊頭也不回地說,聽在外人耳朵裏滿是怨氣,“我為素塵設置了一個供他療傷的陣法,若是被破壞了,我怕我會忍不住觸犯不歸境的規矩。”
我邁出的腳,又怯怯地收了回來。
從蒙真尊又說:“我提醒你一句,從今以後,對素塵的安排不要懷疑。我雖不了解其中的緣由,但素塵所作所為,都是為你好。”
我不大明白從蒙真尊沒來由的一句警告,下意識地問他:“一直都是嗎?”
他竟沉默了片刻,終於丟下了一句話:“你們的事,我怎麼知道!”
“……”
從蒙真尊不愧是素塵的師兄,說話都是一個調調。
整整一個晚上,我守在廊下,卻沒能等到素塵的房門打開。屋子裏安靜極了,像是一個巨大的棺材。
沐雪台在臨近黎明的時候下起了雪。
沐雪台的雪,是法術形成的,隻在這個小院子裏下,不會波及別處,且隻是微微有些涼,並不刺骨,反倒有種下雨的感覺。
雪落在地麵上和房簷上,窸窸窣窣的,聽在耳朵裏,讓人有些落寞。
我忽然很不喜歡這個地方。被迫寄人籬下,不清不楚地遭受排擠和白眼,人們好像都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消失在素塵身邊——可我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他身邊啊。
在凡世,我已經死了一百一十多年了,死的很淒慘,死後化成惡鬼。
那麼,那個把我害的那麼慘的人又怎麼樣了呢?好好的活在世上嗎?一想到這兒,我就心裏耿耿的,就像被一隻蚊子叮了一口,偏偏又眼睜睜地看著它吹著號角離去,滿心滿肺的不甘。
還有,我死的時候,那個為我哀痛惋惜、百轉千回的人——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話——又得到了什麼結果呢?或許隻有他,才能證明我曾經在凡世走過一遭,將曾經的我保存下來吧?
哎,我隻有素塵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了。可他的房門,為什麼不為我打開呢?
雪夜裏最適合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想著想著,自然就睡了。我在廊下睡的安穩,夢裏的刀光劍影,閃現的男男女女,都是前世的糾纏。
咕嚕嚕,我被一連串的聲音驚醒,卻忽然發現,那隻不過是肚子的叫囂聲——我餓了。
自從來到不歸境,我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我不知道神仙會不會餓,但我這個凡人是不能不吃飯的,受了傷的素塵也一樣。
沐雪台有一個很小卻很幹淨的廚房。
我是談不上什麼廚藝的,隻不過能燒一些簡單的菜,煮一點尚能入口的粥罷了,勉強不至於餓死。在胡亂地吞了幾口熱粥之後,我盛了一碗粥,放在托盤上,笨手笨腳地端到素塵房門口去。
素塵的房間門窗緊閉,更因為昨晚的雪堆積在地麵和窗台上,將房間僅有的透風的地方也裹了個嚴實。
“師父?”我第無數次推門失敗,隻好輕聲喚道,“你睡醒了嗎?”
片刻之後,屋裏傳出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