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素塵答。看他的樣子,明顯是興致寥寥。
從蒙真尊見狀,輕歎了一聲,說:“罷了,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不會希望我們插手幫忙。左右這件事風險太大,或許過不了多久,仙界就會派人徹查此事,也能有個解決辦法。”
“還是師兄懂我。說說另一個辦法吧。”
“另一個嘛——”從蒙真尊尾音有些綿長,聽在外人的耳朵裏,總覺得他說的很不甘心,“另一個怕你不喜歡聽:翊朝又出事了。”
素塵冷笑:“哦?這次是公主還是妃嬪?”
“是翊朝的皇後。她的女兒生下來就被處死了——你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的父親是當朝的丞相,位高權重,受皇帝忌憚,這下子皇帝有了除掉她父親的借口。具體情況我也不很清楚,總之這位皇後病死了,做了惡鬼,接連傷了皇帝和兩個皇子,鬧得皇宮不得安寧,翊朝的皇帝已經請了好幾撥道士作法了。你可以去翊朝皇宮走一遭,將她的魂魄帶回來也不錯。”
“好!”素塵的聲音並沒有因此變高,但語氣很重,像是做了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手裏的玉魂扇“啪”的一聲重重地敲在左手的手心裏,“就它了!”
素塵做了決定,從蒙真尊卻顯得並不高興。
從蒙真尊說:“師尊雖料到了你的決定,但你應該猜到了,他會很失望的。”
“師兄啊,這麼多年,我做的能讓師尊高興的事好像沒有幾件,”素塵自嘲地笑笑,“能得到師尊的錯愛,我也有些無措。”
確實如此。我雖醒來沒有幾天,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蒼泓真人對素塵的偏愛。但素塵到底哪裏值得蒼泓真人如此偏愛,我卻看不出來。
偏偏素塵熟練地利用了這種偏愛,能夠以退為進,將我從別人的手裏解救出來,牢牢地抓在他的手心裏。此時此刻我才明白,他用他最激烈的方式向他的師尊宣布了對我的絕對控製權,不許任何人幹涉。
也對,像他那樣一天到晚都梗著脖子的人,怎麼會為了一個侍女而可憐巴巴地懇求他人?倒不如以命相搏來的痛快。
隻是可憐了我,平白受了一場辛苦。
從蒙真尊原本還想說什麼,突然閉了口,穿過素塵,將眼神投向更遠的地方。順著他的眼神看去,陌瑀仙尊款款而至。
因為遲碧秋,我不敢麵對陌瑀仙尊,所以悄悄往後藏了藏。
陌瑀仙尊仿佛沒有見到我,隻將她脈脈含情的眼神凝聚到素塵身上。她說:“師弟,我知道你的脾氣,認定了的人不會輕易更改,認定的事也不會輕言放棄。罷了,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同門一場,我總該有點表示。凡世不比不歸境,衣食住行總少不了和銀子打交道。我這裏有五十兩金葉子,可聊作盤纏。”
五十兩!金葉子!豪,果然是豪!不愧是丞相家的小姐,送金子都是大手筆。
素塵沒有像我一樣沒見過世麵,他瞟了一眼陌瑀仙尊手上沉甸甸的、金線走邊的精致的錢袋子,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收下了。
“多謝。”素塵說。
“你欠我的東西很多,一句‘多謝’可是還不清的。”
陌瑀仙尊的話裏帶了太多幽微難言的意味,但素塵似乎不想多作研究,連答複都沒有一句。
陌瑀仙尊並不糾纏,轉身離開,眼神掠過我的時候,好像有些嫉妒。
嗬嗬,嫉妒?難道她以為我想陪著素塵出遠門?
我們臨坐船離開不歸境的時候,跟著素塵而來的隨從將一個碩大的行囊扔給了我,說這是素塵的東西,讓我好生收著。我沒想到一個男人出門還要帶這麼多行李的,頓時像受了天雷一樣震驚和痛苦。素塵卻不以為意,坦然地監督我將行李背在背上。
站在竹筏上,頭上是成群的飛鳥和歡舞的蝴蝶,腳下是平靜而清澈的不歸河,河岸上山峰相對、綠草如茵,放眼四望,四時美景交替出現,變化多端。
可我早沒了當初欣賞風景的心情。
當初從不歸境的陣法中醒來,望著這裏隨處可見的布穀鳥的圖騰,我以為自己會“樂而不歸”,沒想到卻成了“不如歸去”。
不歸境,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我要去尋找我的記憶,尋找屬於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