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神醫:“……”
果然是他多慮了,這人哪裏會隻做‘好事’。
“不過,”聖尊‘幽幽’一歎,“小九兒倒是和小時候越發不同了。”
這點,西神醫也讚成。
小九兒一歲多的時候,心思還比較明顯。
現在不過三歲多,真正的喜怒越發難辨。那麼孱弱的小人兒,對她自己那叫一個狠。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對聖教裏這些人好像誰都很友好,對誰都笑盈盈的。
當然,對聖教之外的人也是。
但她骨子裏又有種說不出的天然鈍感和邪性淡漠。
明明她對周遭在意的人那麼親近,那麼在意!
西神醫雖然心底這樣覺得,但和眼前聖尊有種非敵非友的他,當即嘲諷,“這不是你願意看到的麼?你培養她,不就是想試試看,自己能養出一個什麼樣的‘極致’出來麼?”
這話有故意誅心的意味。
聖尊低笑了聲,“看來,西神醫你還深深記恨著本座年幼時對你的所作所為啊。”
他嘖了聲,“西神醫你說得不算錯,本座是想看看,能養出一個什麼樣的‘極致’出來。不過……”
男人含笑的長眸微眯,“隻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那未免也太沒意思了點。”
西神醫冷笑了聲。
這人說得。
他自己有沒有察覺,他現在的很多所作所為,根本不是在培養‘機器’或者‘工具’,而是像個人那樣在試著去好好養一個‘人’出來?
“說起來,九兒那小丫頭最近在西邊的林子裏救了一個小男孩。可巧了不是,正是我讓人找到的那兩位中的其中一位。他現在已經回滄禹了,本座也要讓人去滄禹看看了。”
西神醫再次冷笑,“真的是巧合?難道不是你讓人不動聲色把人逼引到這裏來的?”
“這就冤枉本座了。那孩子被他母親的人追殺。跑是他自己跑的,追的確是他母親的人在追。他們闖入了西邊的林子,關本座什麼事?”
西神醫根本不信。
滄禹離西域聖教千裏之遙。
要說這人完全沒在暗中做什麼,人家全憑緣分和巧合跑來了,打死他都不信。
不過這事西神醫也沒多說。
然而,第二年,也就是九兒四歲那一年。
聖尊又親自去了一趟滄禹。
九兒五歲那年又去了一次。
等這次從滄禹回來,一天,九兒蹦蹦跳跳跑去找聖尊。
看到人似乎躺在床上,床上還有別人。
小九兒立刻捂住眼睛,“哎呀,師祖你在忙呀,那我先出去啦~”
轉而小鼻子嗅了嗅,“啊嘞,好像不是在忙我想的那種事。”
小女娃湊過去,“師祖,師祖,你在幹什麼呀?好像有花繡顏料的味道呀。師祖你又在身上刺花繡嗎?”
九兒喜歡花繡。
嚴格來說,她喜歡好看的花繡。
娘親左眼下的那處花繡,還是娘親讓師祖給她刺的呢。
娘親背上也有一大片。
那一片九兒印象深刻。
說是當初為了治病,身上都紮爛了。又本身皮膚有淡淡的疤痕無法完全祛除。
就幹脆紋了一大片花繡遮住。
那是一片什麼樣子的花繡呢。
就是眼前這樣。
男人背上,金黑二色,繪出的十數隻蝴蝶,從肩旁斜斜至腰間。
展翅、合翼、迎風、棲花……形態各異,栩栩如生。
燭光之下,金輝熠熠流動,蝶兒似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翩然欲飛。
那種震撼和美感不光光是好看,更有種魔力一樣吸引著人的眼睛。
邪魅至極,妖冶至極。
九兒微微張著小嘴看著眼前這一幕。
她眨眨眼嘟囔,“師祖,娘親背上也有這差不多的花繡,可是我想要,你卻不讓人給我刺。”
“不是說這是聖教聖尊一門都會刺的嗎?那我也是這一門呀~“
她想要得很。
的確是聖教聖尊一門的人都會刺的。
不過……
男人披衣而起,旁邊的花繡師傅恭敬退到一邊。
男人深沉的嗓音似笑非笑,“小九兒,你就這麼喜歡這玩意兒?”
他提起旁邊的燈籠,那燈籠上繪製的花朵圖案,似乎紅得有些過了,紅得像凝滯了血。
九兒立刻認出,這就是個人皮燈籠!
男人提著燈籠下床。
麵對九兒,他微微彎腰。
便在他彎腰之時,他的長發自肩頭滑落,輕輕掠過九兒的額頭。
小九兒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都眼睛大大的瞪著他。
男人見她如此,唇角複又勾起笑意。
把燈籠舉到和她視線持平的地方,“小九兒這麼喜歡,將來我把它剝下來,製成燈籠送你玩啊。”
九兒好氣。
狗師祖不給她刺就不刺嘛,居然嚇她!
哼!
不過話說,剛剛狗師祖讓紋繡師在他背上那片花繡之上又在刺什麼來著?
她晃眼一下實在沒看到。
現在想看,沒機會了。
人家衣裳都穿上了。
哎呀,遺憾啊。
直到後來,百裏無傷長眠於夢之境近乎十年後。
九兒十六歲時,從那老者手上真的拿到了這樣一個燈籠。
她才知道刺的是什麼……
但九兒這個時候不懂。
她一直因為就自己沒有這樣的花繡而怨念無比。
她甚至去找西漠的爹西神醫,軟磨硬泡。
“神醫大叔,您就給我也刺一身吧~”
小嘴兒那叫一個甜,可是沒用。
纏了好一陣子,都沒用,九兒終於放棄。
看見她終於走了,沉默寡言的西神醫再次去到聖尊麵前。
西神醫咬牙切齒,“你給她留下的線索,不是故意誤導她嗎!”
聖尊嘖嘖稱奇,“西神醫,原來你也有心的啊。居然真心實意的關心起本座的小九兒了。”
西神醫忿忿,“我沒有聖尊你這樣鐵石心腸,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