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寧剛看清納格爾的樣子,一下子就跪倒在他的身邊,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從聲音中可以聽出這個男人撕心裂肺的悲痛。
蘇雲走上前,看著麵前悲痛欲絕的季寧以及躺在地上氣若遊絲的納格爾。他的心中也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沉重和悲傷,緩緩蹲下身,拍了拍季寧的後背:“季大哥,讓我看看他吧。”
季寧機械地轉過頭,看向蘇雲的雙目中空洞無神,全無了往日的風采。他的嘴唇微微顫動,發出含糊不清、好像在對自己講的低語:“救救他,救救。。。納。。。他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求求你救他,求求你。。。”季寧的聲音幹啞無力,像是秋風刮起殘葉發出的響動,而不是一個人說出的話語。不等蘇雲回答,他深深地垂下頭,用長發遮住自己的視線,陷入了一個人的黑暗。
蘇雲無聲地看了季寧片刻,隨後把目光轉向渾身是血的納格爾。檢查完後者的傷勢,他感到了一陣心驚:難怪剛才還有精神和自己交談的季寧隊長會突然陷入無邊的絕望,此時納格爾的身體已經無法用“糟糕”來形容。他從脖子以下幾乎所有骨頭都斷了,身體由於浮腫看起來比平常胖了整整一倍。最要命的是從他體內不斷流淌出來的血液,已經近乎達到了一個正常人一半的血量。
這是一具死人的屍體,隻有一縷活人的殘魂彌留其中。
蕭蘭和步詩此時也悄悄來到了他們身後,看到陷入如此慘狀的納格爾,皆是眼眶一濕,小聲地啜泣起來。
蘇雲試探地將體內的治愈力量傳入納格爾體內,卻毫無效果。他垂下了雙手,目光停留在奄奄一息的納格爾身上許久,長歎了一口氣,快速地站起來,轉過身背向這個將死之人,仰起頭看向天邊的流雲:“我沒有辦法。”宣讀完這句殘酷的判決,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沉痛的死寂,以及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沒有去管哭泣的蕭蘭,獨自一人快步向另外一個方向離去,菉和尼爾也緊隨其後。
蘇雲離開後,蕭蘭和步詩的哭聲愈來愈大,逐漸從啜泣轉變成了大聲的哭嚎。在她們麵前躺著一個渾身浴血的將死之人,還跪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心死之人。
“蘇先生,蘇先生!”菉一路小跑跟在蘇雲身後,焦急地衝他大喊,身旁的尼爾也不斷地發出嗚嗚聲呼喚自己的主人。
蘇雲停下腳步,站在一棵樹前,低下頭咬緊了牙關盯著腳下露出地麵的一截樹根。他突然攥起右拳狠狠地捶打著樹幹,嘴裏發出孤狼般的低吼:“啊啊啊啊啊!”蘇雲將頭抵在樹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前撞去,像是在發泄著體內的怒氣,又好像在證明自己的力量。
參天古樹無法經受蘇雲的猛烈摧殘,轟然倒下。蘇雲的身體一時間失去平衡,向前打了個趔趄,好險沒有摔倒在地。
“蘇先生,”菉從身後靠近他,語氣凝重地說到,“你要知道,這個結果並不能怪你。你已經竭盡所能在幫助他們了,如果沒有你,死的定然不隻是他一個人。”
蘇雲的頭無力地垂下,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身體也感受不到四周的環境,隻剩下菉的話斷斷續續地傳入他的耳朵。他的喉結滑了一下,慘白色的雙唇顫抖地發出沙啞的聲音:“我不隻是自責,菉。我不知道要如何麵對蕭蘭,她會不會怪我呢?就算拋開這些,我現在已經看不清未來的方向了。如果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果生與死之間的界線是這樣的模糊,那麼好好地珍惜生命是不是才是我應該做的事?除了夢想,我還有家人,如果我在追尋力量的途中喪命了,他們也會為我感到悲傷吧?就像季大哥一樣。”他緩緩抬起頭,轉過去看向菉和尼爾,雙目中充滿了迷惘和無助,“那樣的麵孔,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