嚐試催眠

鍾啟聖不以為意地笑笑,摸了摸鬢角的頭發,若無其事地說:“已經這麼多年了,我想也是時候做一點改變了。怎麼樣?”

梁微安又打量了他一番,第一眼覺得怪怪的,多看幾眼就順眼多了。以前的小馬尾讓他看起來斯文中帶著一種不拘小節的酷勁,而現在這種清爽幹淨的發型則讓他一下子看起來年輕了幾歲,挺適合他的。

或者說,人長得好,自然也就不挑發型。

梁微安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玩笑地說:“不錯,快趕上有我帥了。”

鍾啟聖一邊請她進房間,一邊笑眯眯地說道:“過獎過獎,有你一半帥我也就滿足了。看來我也確實應該做點改變了。”

他關上房門後,又很紳士地拉出一場椅子請梁微安坐下。

梁微安覺得他說到後來怎麼好像話中有話的,怪怪地看了一眼。可是她的心頭有事,於是心思很快分散,便也沒多想。

在椅子上坐下後,她看著鍾啟聖,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Daniel,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鍾啟聖熟知她的為人,知道她要說的絕不會是件小事,表情跟著也嚴肅起來。

他拉了張椅子,在她的對麵坐下,道:“Anne,你說吧。”

梁微安又掙紮了一下,她對她即將要提的要求,是本能地排斥,可是想到方曦之,想到那個她不知道到底是否存在的孩子,她終於還是咬了咬牙說:“Daniel,可以幫我催眠嗎?”

鍾啟聖的表情微微一僵,原本有些前傾的背往後靠在椅背上。

梁微安突然想到不知道在哪部美劇上看到過這個動作有“排斥”的意思。她眨了下眼,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Anne,你怎麼突然想催眠?”

鍾啟聖看著她,那比平時慢了一個調的語速讓梁微安一不小心就想到了四個字:欲言又止。

她現在可以肯定她沒有錯覺了。Daniel似乎並不太樂意為她催眠,可是他以前不是……

梁微安有些迷糊了,但還是答道:“我想知道我丟失的那一年發生了什麼。”頓了頓,她終於還是把心裏話問了出來,“Daniel,你以前不是建議我應該去尋找那段失落的記憶嗎?”

“不錯。”鍾啟聖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我是曾建議過幫你催眠……可是那時你拒絕了。這麼多年了,到底是什麼讓你突然改變了主意?”最後一句話才是他真正想問的。Anne她一直是個固執的人,不會輕易為別人改變。

這一次,又是誰改變了她呢?

他的腦海中一不小心就想到了一個男孩可愛的臉龐,以及和Anne相似的舉止……

那個男孩的父親是誰呢?和Anne又是怎麼認識的?

他的嘴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無形中就散發出一種緊繃的氣息。

梁微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發現他的異狀。

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的懷疑。她心中覺得可能性是五五之數,可是畢竟另一半的可能性是自己想太多,鬧了一個笑話。

Daniel是多年的朋友了,如果在他麵前鬧一個這麼大的笑話,那真的是糗大了。

也許她該換一個心理醫生?

這念頭不過出現一秒就被她否決了。

雖然國外的心理醫生基本都有良好的職業道德,不會隨便泄露病人的私人信息,可是她這個人太沒安全感,根本無法相信一個剛認識的醫生,更別說還要讓對方對自己說催眠這麼侵犯私隱的事……

一想到自己在一個陌生人的麵前失去意識,敞開心胸,她就覺得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所以Daniel還是她唯一能考慮的一個心理醫生。

梁微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掙紮了好一會兒,在她幾乎脫口而出地想說“算了”的時候,有一段話突然浮現在她腦海中:

“一,就是病人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問題;還有一種,就是病人總是隱瞞或者欺騙自己的真實情況。如果,他們無法信任我,我又怎麼可能幫助得了他們呢?”

想到這段Daniel在巴黎的診所告訴她的話,梁微安終於下了決定。

她抬起頭來,對上鍾啟聖的眼睛,說了一部分的事實:“因為一個夢。”她頓了頓,才繼續說,“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夢到我在生產。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好像真的發生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但是我很怕!”說著,她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悲傷,“我很怕這是真的,很怕我忘記了自己的骨肉……Daniel,你會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