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不斷地由身內流出,向四周蔓延,染紅了衣袍,染紅了視線,一絲一絲,無情地抽走他的生命。

花想容緊緊地拉著趙奪的手,泣不成聲地大吼:“你是傻瓜嗎?為什麼要替我擋這一劍?為什麼?”

“容兒……。”麵色蒼白的趙奪輕輕地蠕動著幹咧的嘴唇,大量的失血讓生龍活虎的他憔慘不已,“容兒……如果還有來生,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花想容看著趙奪,哭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

“容兒,告訴我,你還願不願意……”一股鮮血狂湧而上,一個壓抑不住,破口而出,噴了花想容一臉。

花想容伸手,捂住他的嘴,想要阻止鮮血外湧,卻無奈,鮮血狂流不止,湧得更加厲害。

“我願意,我願意,下輩子,我還嫁你。”花想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擦也擦不幹,“你不要再說話了,不要再說了,保存體力,我們會救你,一定會救你……”

“嗬嗬,嗬嗬……。”緊緊擰起的雙眉慢慢地拉平,趙奪的眼中露出一絲溫柔,“真好……你還願意嫁給我……下輩子……我一定不當王爺,一定……隻娶你一個人,給你當年作馬……。給你……”

花想容淚眼朦朧地盯著他,他的手在她的手裏漸漸地下沉,漸漸僵硬。一絲淺笑噙在嘴角,如春風一般奪目,卻也將這美好的瞬間就此定格。

“不……”花想容仰天高呼,天地間,隻有一個心碎的聲音絕然回蕩,響遍高山大河,響遍平原山野。

“救兵來了,五大門派的救兵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抬眼望去,遠遠的,果然是五大門派的人趕到了。

遠處晃動的人群,像是一支支利劍插入,看著眾人那空前高漲的情緒,還有那勢如破竹的攻勢,花想容像是看到了希望,扯開一抹淡淡的笑容,眼前的一切被黑暗所取代,身子重重一摔,一切都化為一片死寂。。

一年以後。

一名村婦挺著大肚子,胳膊上垮著一個筐,走在小道上。頭上係著一條碎花小布,身上亦是同樣花色的小襖,將她渾圓的腰身裹得緊緊的,

路旁,一位大嫂笑著跟她打招呼:“小趙家的,這是去地裏給小趙送飯啊?”

花想容笑著答應道:“是啊。”

那大嫂甩了甩手,將花想容喚了過去,小聲道:“小趙家的,我就不明白了,你當初怎麼挑了個這麼沒用的男人?人光長的好看,可不抵飯吃呀,你看看,你家那麼好的地,收成卻還不如我們一半兒,以後孩子生了,你們可要咋活?”

花想容笑了笑道:“他已經很努力了。”

大嫂搖了搖頭道:“你們家小趙,脾氣也夠倔的,村裏要納你們為救濟戶,他還不同意。我勸你呀,還是勸勸小趙,麵子值多少錢,妻兒老小吃飽穿暖才是最重要的不是。”

花想容點了點頭:“大嫂說的是,回頭我勸勸他。”

田地裏,趙奪正一下一下地鋤著地,陽光火辣辣地射下來,照著他的汗水,油光鋥亮。

花想容站在田邊,低低地叫了一聲:“吃飯了。”

聞言,趙奪立即扔下了鋤頭,跑到田邊,嗬嗬地笑道:“容兒,我算過了,還有三個月,再熬三個月,我就苦出頭了。”

花想容藏著笑,低聲道:“還有三個月嗎?時間竟然過的這樣快。”

“是呀,是呀,到時候,你也快臨盆了呢。”趙奪一邊說,一邊慈愛地輕撫著花想容的肚子。

“別摸了,瞧你那手髒的,快洗洗,吃飯了。”

花想容一邊說,一邊從荒裏拿出水罐,替他澆水。

遠處,王公公一身華袍,坐在竹轎上,被幾個小廝抬著來到田間。這不大不小的陣勢,吸引了地裏勞作的人們,紛紛圍了上來。

轎子一停,王公公煞有介事地緩緩走下來,大聲喊道:“聖旨到。”

所有的人一聽聖旨,立即下跪,王公公盯著趙奪,偷笑了兩聲,隨即清了清喉嚨,細聲細氣地念道:“聖上有旨,南陽王久閑在外,該是為國分憂的時候了,著令立即回宮,參予朝政,不得有誤。”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一邊高呼,一邊起身。

趙奪接過聖旨,卻表現的不大高興,扭頭看了看花想容,低聲道:“本王答應王妃在外生活兩年,如今隻差三個月了,就真的忍不得?皇兄這是要我作背信棄義之人啊。”

王公公將聖旨卷好,遞給趙奪,隨即自己又跪了下來,低泣道:“王爺、王妃,一別一年多,老奴可真是想你們啊。上個月花丞相被皇上以叛國罪問誅,所牽連之人竟達上百餘。皇上是寒了心啊,一病不起。現在,朝廷沒了頂梁柱,如同一盤散沙,皇上擔心長此以往,國將不國,特命老奴拿著聖旨來接王爺,王爺還是跟老奴回去吧。”

趙奪搖了搖頭:“本王已經答應王妃了,如何更改的了?你回去問問皇上,如若本王的王妃不理本王,帶著孩子跑了怎麼辦?他賠我一個王妃不成?”

王公公苦著臉,無話可說,隻得扭頭求救似地看著花想容。花想容一想到路邊嫂子的話,又想到剛剛他扔了鋤頭,興奮地告訴自己隻差三個月的興奮樣子,笑了笑道:“王爺,我說了要在外生活兩年,可是這兩年來,你事事不行,種莊嫁比別人收成少,養牲畜也不比別人家的肥,可見,這種日子並不適合你。況且,我也快要臨盆了,整日給你做飯燒水,卻是多有不便,不如,我們就跟王公公回去吧。”

花想容的話音剛落,趙奪便急不可耐地接道:“那好,本王這就收拾東西。”

花想容看著他興奮而起的身影,想著他剛才還說要對自己守諾的話,暗暗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他的套兒。

回到宮裏,趙奪和花想容受到了熱情的歡迎,皇帝親自設宴,就連久居深宮的太妃也跑來湊熱鬧。

太妃看著趙奪與花想容手牽著手,滿眼欣慰,特別是看到花想容大著肚子,更是高興不已。

宴間,皇上與趙奪推杯換盞,狂飲豪情,太妃拉著花想容噓寒問暖,關切備至。

一群舞娘翩姿而上,肢體語言中充滿誘惑,皇帝朝領舞的女子施了一個眼色,那女子立即心領神會,竟公然地站在趙奪的眼前,大肆扭動起來。

趙奪兩眼盯著女子裸露的肚皮,勾起唇角,靜靜地欣賞著,全然未見坐在太妃身邊的花想容那警告的眼神。

皇帝暗暗觀察兩人,偷笑不已,故意在舞曲結束的時候,正兒八經地道:“皇弟,這群舞姬是從西疆而來,如今,送你兩個當妾如何?”

趙奪哈哈大笑,剛要起身道謝,卻聽見花想容河東獅吼一般的怒聲道:“趙奪,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