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城趙家(2 / 3)

想至此處不覺有些好笑,原來時光竟能徹徹底底改變一個人。看來世間萬物,都會在不知不覺間瞬息萬變。

“小姐你笑什麼?”竹香有些不解地看著我,“小時候不好嗎?”

小時候自然好了,天真無邪又可以為所欲為。若不是因為那時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敢在未來太歲頭上動土?

“當然好了。”我輕撫著將竹香的碎發繞回耳後。

竹香輕輕地拉了拉我的手,歎著氣道:“小姐如今性子太溫柔了,竹香真擔心日後你嫁到婆家受欺負。”

嫁人?我從未想過這件事,潛意識裏總覺得自己還小,出嫁這檔子事和我還八竿子打不著。可如今竹香提起了,我才恍然想起下月生辰一過我就17歲了,和我一般大的女子都已嫁為人婦了。

“竹香,我不想嫁人。”

我說這話時態度太過剛烈決絕,竹香被驚得將手中的木梳摔在地上,“小姐你胡說什麼呢!哪有女子不嫁人?這話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又要傷心了。”

竹香每次勸我,都要將我娘搬出來。我娘平生總愛哭哭啼啼,每每我和哥哥說了不順她意的話或做了違逆她的事,我娘就哭得一塌糊塗。我爹是最受不了她哭的,因為我娘一哭,他心頭的那根弦就繃得緊緊的,心疼我娘心疼得要命。然後我跟哥哥就遭殃了…

“你別拿我娘壓我,若我鐵了心不嫁誰也奈何不了我,若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和攬星到英國去,再也不回來!”

竹香被我的氣話又嚇著了,咕咚一聲跪了下來:“竹香錯了,竹香不該那麼說,小姐別生氣。”

我被這丫頭正經兒的認錯樣逗笑了,竹香見我笑了,遂疑惑地抬頭看我。

我彎下身扶她起來,換了個輕柔的聲音很認真地同她說:“竹香,你小姐我呢,一腳陷在舊觀念的泥坑裏,深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意思;另一隻腳邁進新思想的大門,深知自由的可貴。你小姐我本身就是個矛盾體,這樣的境遇裏,折中選擇是最好的法子。所以我會嫁人的,但我要嫁那個讓我心甘情願嫁的人。再者,日後無論你是否做錯事說錯話,都不可隨便給他人下跪。你是獨立自由的個體,即便生在了家仆身份上,也要學會不卑不亢、不向別人低頭。”

“小姐,你又在說些竹香聽不懂的話了。”

我知道竹香一定聽得雲裏霧裏,可我依舊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明白並深記我的意思。

“沒關係,以後你就懂了。總之日後你不要再隨意給我下跪,”

竹香隻能聽話地點點頭,乖巧地應了聲好。

我滿意地衝她笑笑。再看向窗外,皓月當空,月光冰清玉潔,如潮水般傾灑在園中,誠然一副澄澈清冷的夜景,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朦朧的悲涼感。

“小姐要去園中走走嗎?”竹香為我披上單衣,雖說現在是夏季,可夜風依舊清涼如水。

“走吧。”我扭頭對竹香說。

我爹此生最喜愛蓮花的君子氣概。誠如周敦頤所言,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是獨善其身的君子代表。因此我家的塘中,被爹爹種滿了不同種類的蓮花。

眼下正是蓮花最為茂盛的時候。月光如水般撒在花瓣上,那開的正好的蓮花像閃著銀光的明珠,像璀璨奪目的星辰,又像穿著輕紗的仙女。

我領著竹香在塘中的涼亭坐下,倚著闌幹賞蓮。每年這幾日,爹娘都會駕車出遊,而哥哥現在軍校上學。每次臨上學前,哥哥都信誓旦旦地跟我說:“念念,哥哥我從學校畢業後肯定是個優秀軍官。”想來,已有數月沒見到哥哥了。

“竹香,你說我哥什麼時候回來呀。”

“小姐別擔心,大少爺應該快回來了。”

“嗯。”我點點頭不再言語,隻低頭看自己月光下白皙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