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柔兒
邊上傲嬤嬤俯下身小心翼翼攙扶起太妃,走近石欄杆邊,抓起手中的飼料輕輕投向湖麵上,數十隻金魚一擁而來,麵露溫和笑意,隻是眼底卻露出一絲冷冽來。
打從秦鳳舞嫁進王府來,還真沒讓她老人家省過心,不過好在懂得事事討她歡心,雖說秦鳳舞是妾,無權剝去薛氏原配身份,可太妃早有意想休了薛氏。這會可好,不用她親自動手,薛氏自個往臉上重重扇了巴掌,也逞了太妃心意,又怎會怪罪於秦鳳舞呢?
“母親老了,說不動你,人一生短短幾十年,說沒就沒了。”太妃聲音著實有些沉重,長歎一聲,臉色便沉了幾分,“你雖不是我親兒,但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母親知道你心裏有個坎,一直放不下柔兒,可這生活總得繼續過下去,該放下就得放下。”
話到此,轉身深深睨了眼宮染夜,傲嬤嬤趕忙伸手攙扶住太妃,往石階上緩步離去。
欄外的花園裏,芙蓉月下妖嬈,淺紅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喚回春天。
四角亭四周掛著白沙簾,隨著微風徐徐飄逸起,顯得格外幽靜。
宮染夜纖纖玉手輕搖著杯中白酒,緊抿著薄唇,昂頭將杯中烈酒猛然灌入嘴裏一飲而盡,那些記憶中殘留時時刻刻幹擾著他思緒,眼眸色澤忽閃而暗,右手持著杯子,卻不停發顫。
“柔兒。”薄唇輕吐兩個字,眼底卻一閃而逝陰冷,臉上似笑非笑,好似在自嘲。
秦鳳舞撩起拖在地上長裙,站在長廊上扭動酸痛肩膀,慵懶抬起眼眸睨向院內景色,燕子飛翔在樹枝上,初春空氣間卻有著一股陰涼寒風。
秋蟬走近她身邊,將手中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不由關切道:“秦姨娘,屋外風大,小心著涼了。”
“嗯,你先下去吧!”秦鳳舞懶洋洋抬眸望向秋蟬,大堂內憋得直叫她發慌,隻想出來散散心。
秋蟬深深望了眼秦鳳舞,低頭道:“是。”便轉身忙自個的事。
天邊晚雲漸收,淡天琉璃。
秦鳳舞獨自一人來到長廊盡頭,就瞧見宮染夜一動不動站在四角亭內靜視著荷塘,心存疑惑,很少見他發呆過,整個人看似無精打采,著實有些消沉。
“見過爺。”柔柔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宮染夜餘光瞟向秦鳳舞,隻見她優雅淡然朝他福了福身。
“有事嗎?”宮染夜目光低沉一轉,靜靜盯著湖麵上遊動的金魚,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秦鳳舞走近他身邊,白裙在風中漫卷飛舞,盈盈淺笑,清眸中波光瀲灩:“沒什麼事,隻是很少見爺會發起愣來,難道爺是為姐姐擔憂嗎?”聲音夾雜著一絲試探。
“我像是在關心她嗎?”宮染夜轉過臉深深望著她,柔和而純淨的笑綻放在嘴角,臉上明明帶著笑意,而眼裏卻格外十分冷淡。
她不由眉角一挑,略略沉思。
宮染夜垂眸逼視著她,一步步將秦鳳舞逼近石柱上,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輕輕挑她下顎,“可知你犯了何錯?”溫潤開口,聲音裏的冷,撲麵而來,一直襲入到她心裏。
在接觸到他那深邃冷冽的目光時,秦鳳舞渾身不由一顫,心中暗忖,抬眸毫無畏懼對視著他,“爺這是何故?妾身做了什麼讓爺不悅的事嗎?”微挑眉尾,心中暗知他所指何事,故作一臉兒無辜。
“你當真不知所犯何錯?未經我允許,便當眾輕薄淩姑娘,你這個女人滿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麼?”宮染夜語氣中夾雜著深深不悅,手中力度著實加重。
秦鳳舞微怔,眼底有豔羨閃過,抿嘴一笑:“爺難不成吃起淩姑娘的醋?”
聞言,宮染夜心中暗怔,秀眉緩緩凝了起來,笑容也一點點凝固在嘴邊,當時情景他也在場,她無非是想救淩姑娘,他竟然會吃起醋來?
長廊上一抹倩影愣愣站在原地,望著四角亭內一幕,眼眸含著淚霧,冷冷咬著下唇,“砰!”的一聲脆響,一不留神,手中花瓶滑落在地上。
“柔兒……”宮染夜眼波迅速流轉至長廊上那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瞳孔一緊,整個人像是魂被勾走似的,撩起長袍步伐如風似往長廊跑去。
柔兒?秦鳳舞眉宇間夾雜著深深疑惑,順著宮染夜走去的方向乍眼看去,人兒纖纖細腰,皮膚宛如白玉,衣著大方得體,定是位大戶人家小姐,隻是眉目中的戾氣太過重。
宮染夜三兩步就追上楚柔兒,在她麵前竟然毫不掩飾自己感情,將楚柔兒緊緊抱在懷裏,有那一瞬間心慌了,她是誰?為什麼他會如此緊張那個女人?
一陣清風迎麵吹拂而來,秦鳳舞沉穩鎮定望著這一幕,她就是宮染夜日思夢想的柔兒?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她那雙清幽的眸。
哪怕是在她麵前稍稍收斂一下行為,他都做不到。
“爺,這位姑娘是?”不知何時她人已到他身後,聲音清冽,不帶任何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