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耽誤周一上班,星期天晚上甄曉靜就回了安家鎮。回到家也隻有她一個。自從兩個孩子上了初中,家裏老人也跟著去了縣城陪讀,丈夫安洪波掙不掙錢,見天兒在外奔波,這幾年來,家裏常常隻有甄曉靜。
一個人閑著沒事兒,她就給大姐甄曉雅撥電話,忍不住跟甄曉雅絮叨安琪安麟的母親節小伎倆。甄曉雅聽了後發感慨:曉靜呀,你真是養了一對孝順兒女。現在吃點苦受點罪,等老了,且有你享福的時候!甄曉靜聽了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忽兒又開始犯愁:
你說,姐,我現在是啥辦法都用上了,可安琪安麟這倆孩子,唉……
嫌村裏教學條件不好,我給他們求親戚托朋友轉學到縣城。怕這倆祖宗吃不好,我把七十多歲的爺爺奶奶請到縣城陪讀去。可結果怎樣,到現在論學習學習不好,論身體身體也不太好。
就說這身體吧,安琪一直是身子骨弱,吃飯刁,一月生一次病。安麟倒還行,不挑吃不挑住。可是你也見天說,安麟太瘦了得長點兒肉。眼看著,都到了長身體的年齡,結果,要是連個個兒都漲不起來,你說我這辛辛苦苦賺了個啥,。我現在,心裏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興許長長就好了。你看我小時候,不也病殃殃的,現在比誰都壯。甄曉雅找話安慰甄曉靜。
姐,你知道,一開始,人爺爺奶奶堅決不去縣城陪讀,當時,我倒真有心自己去陪讀,來回跑家。可是我的工作性質不允許,試了試根本跑不過來。我這個工作,掙的不多,可全家的日常開銷人情來往,也都能應付過去,又不敢扔了。
好說歹說給做工作,再加爺爺奶奶畢竟疼孫子。這不,老兩口終於都答應去縣城陪讀了。去了我能省心嗎?我心裏天天吊吊著呢,生怕倆老人有個三長兩短的。一則七十來歲的人,連村子都沒出過幾次,到縣城給我看孩子,要是住不習慣,身體再有個三長兩短,我真成了安家的罪人了。還好,這一年,爺爺奶奶身體沒事兒,也習慣了。除了給孩子們做做飯洗洗衣服,平時也知道出去轉悠轉悠鍛煉身體。
可是,算下來就是四個人的花銷,你說,吃不花錢?還是住不花錢?光租房子一年八九千。英語輔導班數學輔導班,我這一出都是雙份兒的。四個人吃飯,張張嘴都是錢。奶奶過日子倒是節省,節省的讓我看不過去。
說實話,姐,我還能拿出他們吃飯的錢來。可是奶奶一弄啥隻給倆孩子做好吃的。爺爺在邊上巴巴看著不敢吃。你說這是幹啥。反正我在的時候,就讓孩子們給爺爺端過去。孩子們大了,不能這樣。我自己都看不過去。至於奶奶,我就不勸了。這麼多年,勸也白勸。永遠喝稀粥就饅頭吃鹹菜。
唉,我們家這點兒事你還不知道,那幾年洪波一屁股債,一點指望不上。同事們看著我這麼著,還以為洪波在外邊掙了多少大錢似的。我也不解釋,一個,解釋人也不信。有時候,你說多了,人不同情你還瞧不上你。可是,我們真的是吃了上頓等下頓。工資卡上的錢從來是還沒到卡上,就被我預算出去了。孩子的輔導班是月月要結的,安琪身體不好,基本上每個月要支出好幾百塊錢醫藥費。這不,給安琪矯正牙齒,剛剛又幹掉我一萬多塊。
姐,為了這倆祖宗,我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能用的法子都用了。怕他們吃不好,把爺爺奶奶搬過來,租了房子專門給他們做飯。怕他們學習不好,給他們不停地報輔導班兒。你說,這成績,怎麼就不見好。我都不敢跟同事們說。怕人家笑話:這麼大代價就考這麼個狗屁樣。甄曉靜說著說著又說到了安琪安麟的學習。
甄曉雅沒想到甄曉靜還有這層顧慮,想插句話開導甄曉靜。甄曉靜卻沒給她機會,接著往下說,甄曉雅隻好聽著:你說,姐。不能批評也不敢埋怨,尤其是安琪,小姑娘家,說重了又怕她傷自尊。再說,倆人也不是不學,看著還挺認真挺用功。
唉!甄曉靜深深歎口氣:真不知道怎樣才好,我現在對他倆的上學也沒啥期盼了,能多年一天書就多年一天算了,上好大學更是不去想了。尤其是安琪,聽說有一種叫三加二的,初中直接考,五年出來拿個大專證。都說現在上個幼教什麼的,好分配有工作。安琪一個女孩子,我就想著她能有一份工作養活了自己就行!姐,你幫我也打聽著點兒,咱早做準備……
甄曉雅根本插不上嘴,一直在旁邊當聽眾。瞅個空檔,她插了一句:曉靜,能在母親節想起你,有這麼懂事的孩子,你就知足吧。至於成績,你不能操之過急。我還是那句話,一定讓孩子們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輔導班能不上就不上。那也是根拐杖,能不拄盡量不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