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很吃驚的樣子,隻是淡淡地回複了一句,“朕知道。”
到了傍晚,夕陽西下,夜幕四合,營地漸漸寧靜下來,沒有了白日裏軍隊的操練聲。
洛水水依舊如往常一樣端著湯藥進入王帳。
這一次,冷夜祭沒有躺在床榻上,而在做在木椅上,身上隻披了一件單薄的外衣。
“夜裏雨露很重,皇上還在再加一件衣服吧,免得著涼了。”
冷夜祭無謂地笑笑,“沒有關係,朕不冷。”
洛水水將湯藥從木盒裏取出遞給他,“皇上,該喝藥了……”
“先放著罷,等涼了,朕再喝。”
聽她這樣一說,洛水水也沒有強求,隻是靜靜地坐著。
冷夜祭望著她,突然說道,“言兒,你說,若是這一次,我敗了,你該怎麼辦?”
這是第一次,冷夜祭當著她的麵直說這個問題,洛水水愣了愣,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答。
沉默了許久她才生硬地吐出一句話,“皇上不會敗的。”
他抿了抿唇,神色有些落寞,“戰場上沒有長勝將軍,這一次,我也不想輸,可是……”
話到了嘴邊,卻欲言又止。
洛水水道,“若你真的敗了,我也會陪著你。”
他一怔,琉璃色的瞳孔迅速放大,凝著她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顏色。
“你,說什麼?”
洛水水重複一遍,“若是你敗了,我也會陪著你,不管生死。”
再度確認她的話語,他激動地不能自持,伸出手,抓緊了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
“為什麼要這樣……”他貼著她的臉,在她耳邊輕聲念語,“你為什麼做到這種地步?”
洛水水垂下了眼,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在他墨色的衣衫上落下了一道陰影。
她在心中低低訴說,不為什麼,那是我欠你的。
過了許久,他才放開她的身體,眼中帶著一絲不舍之情。然後他端起放置在桌角的湯藥,沒有任何猶豫,全部飲入肚中。
洛水水抓緊了衣下的裙擺,隻覺得胸口被一種艱澀的東西堵住了,或是感傷,或是愛憐,種種情緒都淩亂地交纏著。她垂著眼,努力克製心中的情緒,直到他伸過手,輕輕地覆住了她屈在衣袖下的手指。
“言兒,將你強留在身邊,我不後悔。”
她抬眼望去,對上了他那對閃爍亮光的明眸,如同那時初見一樣那般富有流光溢彩。
她再度垂下眼,淚再也控製不住,落在他的手背上,一滴兩滴,晶瑩發亮。
那一夜,皇上的病再度加重。
宛如洪水泛濫之勢,一發而不可收拾。
王帳內幾乎聚集了軍中所有禦醫,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輕聲議論著,人心惶惶。
作為貴妃,洛水水自然是守在冷夜祭床頭,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洛水水開口問著跪在地上的軍醫們,“你們都說說,皇上他的病到底怎樣?”
一位軍醫挪上前幾步,顫顫巍巍地說道,“回娘娘的話,皇上,皇上他……”
“到底怎樣,你就直說吧。”
“皇上他氣血虧盈,心脈不痛,怕是,怕是熬不過幾天了。”
洛水水站起身來,凝著他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軍醫又答,“前幾日怕是回光返照……”
洛水水是身體猛地顫了顫,神情麻木,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你們都下去吧,記住,皇上的病情,你們膽敢向外吐露一句,就別想再活著出去。”
“是,是……”軍醫們領命慌忙離去。
洛水水側眼,望著躺在床榻上命懸一線的冷夜祭,嘴角溢出一聲微弱的歎息。
這日下午,她以貴妃之名召集了軍中的重將,在王帳內商議大事。
都說女人誤國,那些大臣原本就不喜歡她,自從冷夜祭病後,他們就沒有給過她好臉色看。
洛水水的倒也不怎麼在意,雖然他們不願見她,但最終還是來了王帳。
見人來齊了,她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如今皇上的病情想必你們都知道了,這次召集你們過來,本宮就是想問一下各位將軍,如今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