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興林不耐煩地吼:“我說沒錢就沒錢?我一個月就二十塊錢工資,你以為很多嗎?每個月生活費,買衣服,哪樣不要錢?”
“你知道城裏的東西有多貴嗎?要在城裏站住腳,我總得出去結交朋友,吃個飯喝個酒,這些哪樣不要錢?”
說著,黃興林嫌棄地瞪了一眼曹文秀,說道:“我們廠裏那些工友,都是家裏接濟,我讓你們接濟過嗎?還好意思找我要錢!”
“你……”曹文秀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供養出來的兒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就算是現在這份工作,要不是她豁出臉去,兒子能進城來當工人嗎?
“你沒錢,我怎麼去住招待所?”曹文秀難過的想哭,可眼下她還不能跟兒子鬧的太凶,不然今晚被撇下可怎麼辦?
黃興林又瞪她,“你出來的時候就沒帶錢嗎?”
“一年到頭就那麼點收成,家裏哪有錢啊?”曹文秀狠狠吸了下鼻子,心裏梗的厲害。
黃興林低聲罵了一句“窮鬼”,氣鼓鼓地走在前麵,也不管曹文秀跟上沒有。
“到我那兒去住吧,哪兒有錢給你住招待所!”
曹文秀沒轍,她身上總共就五塊錢,一分都舍不得花。
可憐她被凍的牙齒都咬不住了,還頂著寒風,跟著黃興林走了一個小時,才到了化工廠後麵的一處平房。
黃興林開了最末那間的門,曹文秀進去望了望,屋子裏亂糟糟的,但屋子還算大。
“兒子,這就是你們廠裏的宿舍啊?”
“廠裏宿舍能住人嗎?這是我花錢租的房子。”黃興林沒好氣地說道。
曹文秀一聽就不幹了,抱怨道:“你還花錢租房啊?這得花多少錢啊?怎麼也不知道省著點給家裏?”
“好了,好了,早點睡吧!”黃興林不耐煩地打斷她。
也不管曹文秀如何,自己先脫了外套,倒在了屋裏唯一的那張床上。
曹文秀手足無措的在屋裏走了兩圈,屋裏連個煤爐子都沒有,一提熱水瓶也是空的。
最重要的是,屋裏隻有一張床,曹文秀沒轍,也隻得往那床上去。
兒子那麼大了,怎麼能同床睡,可要不去,今晚就得凍死。
曹文秀隻得和衣躺在床角,想著熬一熬,等天亮了就好了。
這次出來糟了老罪了,曹文秀想,下次再也不出來了。
兒子不想種地,鬧著要進城要工作,她已經豁出命去碰瓷了。
這次還想轉廠,她是無能為力了,經過今晚,她已經看出來曹文福是真的狠下心不管她了。
最重要的是,她一輩子要強掐尖,現在讓她低三下四去求人,曹文秀是真的放不下麵子。
就算現在弟弟一家過的比自己好了,曹文秀也依然覺得,這隻是一時的,誰還沒個落難的時候?
他曹文福不就是養了個閨女爭氣嗎?她曹文秀也有閨女,等她閨女找個城裏女婿,分分鍾就能再把曹文福給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