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理解他哥的心情,便像小時候一樣黏在他身上,裝出一副無賴的樣子說道:“就算我成家了,哥哥也不許拿我當大人看,我在哥哥跟前總是小孩子。”
這番舉動果然取悅了裴琿,他把手掌覆到裴琅頭頂,淺淺笑道:“我有時候會想,六郎要是永遠長不大該多好。”
裴琅抬頭,驚訝地看著他。
“嚇到你了?”裴琿的手從他的頭頂自然滑落“我之前總想叫你快些長大,可真到了這時候,我心裏反而舍不得了。”
“哥哥是拿我當兒子疼呢,小心寧哥兒將來要吃醋。”裴琅取笑道。
裴琿也笑了笑,起身脫下外衫。裴琅見了忙接過去,把它疊好放到一邊。
裴琿仔細瞅著他的一舉一動,歎了口氣道:“等六郎成了親,我們怕是很難再像今天這般單獨聚在一處了。”
“那是,哥哥舍得了嫂子,我可舍不得卿卿。”裴琅道。
裴琿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口。
裴琅疊好衣服便上了床,見他哥仍呆坐著,不由提醒道:“哥哥快躺下,這麼坐著當心著涼。”
裴琿如夢初醒,依言躺下。
裴琅替他哥掖了掖被角,問道:“如今都快到年尾了,莊先生偏又趕得這麼急,今年來得及麼?”
裴琿思索一番,估摸道:“旁的倒還好,隻是母親離得遠,怕是來不了了。”
“還有師父他們。”裴琅一想到袁江吃不上新婚茶跳腳的樣子,就不禁頭皮發麻。
“隻能等六郎婚後去好好安撫了。”裴琿看著裴琅的苦瓜臉,揚著嘴角道“成親這事,還是得按女方的意思來,既然人家都肯了,咱們哪有不肯的。”
裴琅明白這個理兒,想了想道:“可總要知會一聲罷,我這樣不聲不響地成親了,他們肯定要嚇一跳。”
“這是自然。”裴琿道“不光母親他們要知會,還有你師父師兄。你若還有什麼同窗好友之類,也需給他們去個信兒。”
裴琅點頭道:“還有敏中,敏中是一定要告知的。我明天就給他們寫信。”
裴琅默默數了數需要通知到的人,發現還真不少。
“哥哥早些睡罷,明天隻怕有的忙。”他對裴琿說道。
裴琿點了點頭,卻並未闔眼。他原有許多話想對裴琅說,如今卻隻能全都咽回肚子裏。
裴琿在心底長歎一聲,側過身正對著裴琅,努力看清他在黑夜裏模糊不清的輪廓,良久後終是忍不住伸手攬住了他。
裴琅夜裏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便爬了起來,套上衣服就開始鋪紙研墨,給自己的親友們一封封地寫信。
他寫著寫著,忽地想起很久之前在江上的初遇來。
“不知袁枚是何時中舉的。”裴琅思量一番,也給他寫了一封。
在江上那段日子兩人倒是互留了住址,起初袁枚還常給他寄信,後來裴琅進了京就再也收不到了。
裴琅還記得袁枚說的有了字要告訴他一聲,便在信的落款處寫上“少卿”二字。
他這表字起得隨意,不過是隨著裴琿的“長卿”胡亂起的,不知袁枚看了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