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時56分01秒(1 / 3)

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長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貴,最易忽視而又最令人後悔的就是時間。

沉香生命最後的時刻,我不在身旁。這大概是我一生最遺憾的事情了吧……那天晚上,我了一個奇怪的夢,它分割成了好幾個片,夢裏麵沒有我,隻有沉香。

沉香躺在床上又哭又鬧,說,骨頭痛到像在用刀子鋸的時候,我都可以抗下來;吐到麼也不剩的時候,我可以不哭;夜猛然咳嗽醒來,牽動了腰部的腫瘤,我都能夠忍。可是全身總是不停地疼,我怎麼承得住呢?

不從麼時候開始,我的頭發一直濕漉漉的,腦袋上的虛汗冒了一個晚上。

胸口的腫瘤來大了,隻要一側身,一用力呼吸,或者不經意地動一下,都會觸動腫瘤。

左小腿的腫瘤已經大到脹破皮了,裏麵的水都在往外滲透,總有一天會爛掉的。右大腿的腫瘤已經不斷地蔓延,擴散,到臀部,到後腰,連睡的姿勢都找不到。

終還是到了這個地啊,隻有杜冷丁能有精力吃飯和睡覺。

的是很痛苦啊,無數次地想要結束,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不下。我的青春,我的夢想,我的未來,如果就這樣棄了,就也不會來了。還有我的親人。如果不是生病,我都不明白,我在他們心裏原來如此重要。

在夢裏的,實地抒發自己的情,不是那麼堅,說堅久了,人會累。

腫瘤入侵身體的範圍已經來大了——盤踞了左腿殘肢膝蓋以上6厘米的地方,個右屁股,右大腿的三分之二,並侵蝕了尾椎骨和後腰,右耳朵,以及左胸椎。

一切都比預料的要壞太多了,不道上天為何如此殘忍。連動都沒法動,隻能靠媽媽的幫忙。

可是媽媽也不是鐵的,不可能不吃不睡來照顧。麻煩的是,媽媽剛腺切除手術,使那麼大勁,對來說太人所難了。

說,如果我就這樣不負責地自己選擇死亡,對他們來說,該有多麼殘忍,多麼自私,多麼不負責!他們生下我後,含辛茹苦地養育了我17年。古人都說養兒防老,可現代人都不愁退休金,隻求有個孩子在身邊,享天倫之樂。

“我是很難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了,可是讓他們忍喪子之痛,卻實在太不公平。想想我這輩子為他們過麼,都會覺得慚愧。那麼,就好好地活著吧,這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了。使活著對我來我是一種煎熬,我也必一直活下去,要活很久很久,直到生死不能由我控製。”說著這些話的沉香,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我,我到伸出手,像凝冰一樣冰冷的手,緊緊地攥住我的手掌。

後來,我在睡夢中又看見沉香急急忙忙地衝進室,我不是坐在輪椅上,也不是拄著拐杖出現的,而是的又自己的雙腳在奔跑,站在講台上往下望,滿滿一室的人,黑壓壓的全是人頭,沉香東張望,像是在找麼,是在找我嗎?

大聲對著不認識的人道:“夕顏?夕顏!夕顏,你在哪裏!你快來看啊!我能走了!我睡了一覺截了的小腿竟然長出來了!你快來看啊!”

“沉香!沉香!我在這兒!”我猛地驚醒,發現自己的額頭全是汗,陽春三月,氣溫已經升,我從床上爬起來,到洗手間擦了一把汗,窗外的天還是灰蒙蒙的,我坐在床上,發呆地看著天幕蒙上的灰蒙蒙的白霧,頓時睡意全無。

忽然間,發現有麼從天中洋洋灑灑飄下來,我眯起眼睛仔細看,疑惑,難道現在還會下雪嗎?這兒又不是方,冬天下雪都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都三月了,怎麼還可能下雪,說雪也不止是一片吧?

我著腳從床上跳下來,推開通往陽台的玻璃門,不禁天中飄下來,慢慢悠悠從我眼前飄過的那片羽毛怔住了,我抬頭,發現天依然不露聲色,屋頂上也沒有大鳥飛過,難道剛剛有天使來過?剛推出這個猜測,連我自己都不禁笑了,我想要是我天告訴沉香的話,哪怕我說破了嘴巴,都不會相吧……然而,這一天,永遠地封存了。

憶的傷痛在現實的跟前落了一地慘白的戳,我站在原地,身後有風呼嘯而過。

像夢一樣的曾經,像夢一樣的過往,統統消失了,化成一陣欷歔,氤氳成淚。

“夕顏,這是的嗎?”蔣茜忽然斷我,黎明的晨曦映著個人的臉,大家的眼睛都是通紅的,因為眼淚,也因為通宵未眠。

我答:“聽起來很不可議吧……但是,實是的,第二天我要參加當月月考,沉香媽媽已經把沉香的死訊告訴了學校的老師,我們卻瞞在鼓裏,一直到考了那三天,老師把我到辦公室裏,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後來,我起來,就是在我看到那片羽毛的那一天午夜的時候,沉香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他們告訴我,時間是22時05分01秒……我想那羽毛就是沉香特地過來與我道的方式吧,的變成天使飛走了吧……”

“太可不議了。”魏佳男一臉神往地看著我,或者說,看著的是自己腦裏想象的那個沉香,說:“沉香實在太厲害……如果我是的話,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我沒有告訴們,我聽到沉香離的消息,不顧背上逃課的懲戒,就一口氣跑到了沉香家,沉香的不在了,這裏已經沒有的痕跡,連生活過的跡象都抹掉了……如果不是客廳中央擺著的照片,我會以為自己錯了地方。

沉香的家人告訴我,因為擔心觸景傷情,沉香死後的第二天,就把使用過的東都焚燒了……看過的書,用過的文,穿過的衣服,蓋過的子,靠過的枕墊,包括牆壁上那些曾經寫滿的榮耀的各種獎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卷沒有用的手紙,是沉香死之前特代媽媽的,要一定要轉給我。

我過那卷手紙,傷心得無法自己,手紙上新添了個字,是沉香死之前,握著筆,歪歪扭扭寫上去的——天我依然努力活著——這大概就是最後想要對我喊出的話吧?

沉香媽媽告訴我,沉香死之前,幾乎個人都癱瘓了。雙腿已經不能動,右邊頸項動不得,後腰動不得,左胸動不得,甚至連左邊的肋骨也碰不得,還插上了尿管,大也隻能靠瀉藥,或者親自摳,記憶力也開始衰退……在去後,當媽媽給洗澡換衣服的時候,這位曾經在沉香麵前總是飾演堅母親的媽媽,在這個時候崩潰了,紅腫的眼睛透著悲涼,眼淚忍不住次落了下來,因為行動不,去前一個月沉香就沒有洗澡了,而媽媽從人流療養開始,就把給沉香洗澡的務就到了幾位姑婆的手上……沉香離開的時候,的肚子脹得像水球一樣,裸露在外的皮膚也開始腐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