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本翻了十好幾頁,畫漾拿起手邊的杯子,卻發現已經空了。
她拿下耳塞,拿著杯子下樓往餐桌邊走,卻發現白嵐和畫檸正在客廳裏互訴衷腸。
連她下樓都沒有注意到。
白嵐氣得渾身發抖,一邊哭一邊說:“我和你叔叔結婚的時候,他就是個窮小子,所有人都勸我婚姻要門當戶對,我偏不信,是我自己傻,還因為這種人和我爸斷絕關係。”
“阿姨。”畫檸撫了撫她的後背,“叔叔應該也就是一時糊塗,您和他好好說說,他肯定會知錯的。”
“一時糊塗?私底下也不知道勾搭在一起多久了,就算被騙了,回家之後說的每句話都還一直在維護那女人,這還能叫一時糊塗?”
畫漾倒是有些驚訝,原以為宴會上那一幕後,沈任天會和於清雅劃清界限,但現在看來,她那天在沈任天眼神裏看到的情愫,或許倒也不全是假的。
一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卻那麼輕易就落入了一個小女子的圈套,果然不管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美人計總是好使。
“這……”畫檸到底也才是個高中生,麵對這種事,除了勸和似乎也沒什麼可說的。
糾結了許久,她眉頭輕蹙著建議:“那不然給那女人點錢,把她打發了?”
畫漾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畫檸不悅地看了過來,末了語氣卻又變得溫柔:“漾漾,你笑什麼呀?”
畫漾一邊倒水,一邊說:“如果隻是為了錢,何必大庭廣眾鬧上門,又何必假裝懷孕給自己製造未知風險。”
白嵐沉默,她不得不承認,畫漾說的是對的,如果對方想要的隻是錢,早先就可以私下聯係她,拿了錢去過逍遙日子,何必鬧到人盡皆知。
這麼一鬧,她更不可能給錢了。
很顯然,對方要的,是白嵐和沈任天關係徹底破裂,是沈太太這個名頭。
“有什麼是錢搞不定的。”畫檸看到白嵐明顯被畫漾說服了的表情,內心的不悅立刻躥起。
“錢夠多,當然可以。”畫漾不甚在意地拿起杯子往樓上走,語氣冷冷淡淡,透著嘲諷,“不過用錢打發討厭的人這種聖母方式,也不知是哪個蠢蛋發明出來的。”
看自己討厭的人花自己的錢在外逍遙,不膈應嗎?還不如直接把她頭擰下來,再給她燒點冥幣。
“你!”畫檸一下站了起來,質問道,“你是在說我蠢嗎?”
畫漾轉過身,神色自若地眨了眨眼,淡淡吐出兩個字:“是啊。”
畫檸漲紅了臉還沒開口,大門卻被推開,畫凜走了進來。
畫檸大概猜到畫凜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於是立刻躥到畫凜麵前哭唧唧:“哥,我真的隻是好心嘛……”
畫凜朝畫檸笑了笑,說:“知道了。”
而後又看向白嵐,微歎了口氣,“阿姨,阿冽他……”
明明隻是提了一下沈冽的名字,卻不想白嵐卻像被戳中了脊梁骨似的,一下就憤怒地大吼道:“不要和我提他!要不是他!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畫漾微微蹙了蹙眉,不甚理解兩人的感情生活出問題,為什麼要怪到外人身上。
原本覺得白嵐的思維還能拯救一下,但聽到這兒,畫漾突然便有些生氣,關她屁事,這種蠢蛋,愛咋咋地。
她轉身便回了房。
把杯子放在書桌上,畫漾垂眸站了一會兒,心頭突然升起一絲莫名的預感,她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果不其然,不遠處陽台上燈光明亮。
有個熟悉的身影,靜靜靠在欄杆上吹著晚風。
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收回視線、各自沉默。
過了許久,沈冽平靜地問:“你怎麼知道她沒懷孕?”
畫漾其實想說,那天於清雅上門,她拉著於清雅的手腕時,把了她的脈,並不是懷孕之人的脈象。
但就目前,突然說自己會把脈,未免太過奇怪。
因此,她隻是模棱兩可地回答:“看走路姿態看得出來。”
沈冽沒有糾結在這一點上,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但眼神裏的凝重,卻明眼可見。
“沈冽。”畫漾低低問了一句,“我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
“你媽媽……為什麼要遷怒到你身上?”
沈冽沉默了一會兒,自嘲似的笑了,“因為,我爸和那個女人,是因為我才認識的。”
畫漾愣住,端詳著他的神情,“你也覺得是自己的錯?”
沈冽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隻低垂著眼眸微微歎了口氣,“無所謂,我媽覺得是,那就是吧。”
沈冽一向是心高氣傲的,然而此刻的他,眼神卻沒了曾經的那種光亮。
沒有誰能摧毀他的銳氣,除了他的母親。
畫漾突然覺得心口有點悶悶的,她不喜歡看潛力股經曆九九八十一難終成王的故事,有的人,生來便注定是該睥睨天下的。
所以此刻這般頹喪的神情,不該出現在沈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