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蠹居綦處誰能防(2 / 2)

讓石鐵海、郭保衛戍守襄陽,實際是呂文德見二人心存正義,明貶實升,想借此收買二人,派往前線重鎮戴罪立功,同時也算知人善任,於國於已於他都有益,可謂是一舉多得。

讓德安陳氏出人出錢修建城防,既可消化瓦解陳氏一族的勢力,也可借此鞏固城防,自己還能從中大賺一筆,這才是呂文德這盤棋局的關鍵之處。

收押陳鎮南和彤弓,既可除去心腹大患,將來還可借此要挾德安陳氏和忠義門人,後利實在難以計算。

剿滅漁匪鹽幫,可借此向朝廷邀功,可哪來的漁匪鹽幫,實際殺的都是平民百姓,真正的欺君者,其實正是呂文德!

真相雖然如此,但話語權卻永遠不掌握在正義的一方,所以沒人聽得見真相,縱是穿過千年滄桑,打開塵封的曆史,也有無數的謊言蒙塵其上。

彤弓再勇,終是一介匹夫,如果遇到掌權的君子,倒是可以一搏,如果遇到掌權的小人,則是毫無還手之力。

更何況呂文德還是小人中的精英,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這二者結合起來,足以剿滅天下英豪。

呂文德僅僅是抓住了彤弓等人的大義和擔當,就下了一盤一箭十雕的大棋。

彤弓仰天握拳,恨不能將這個世界掀翻,讓顛倒的黑白重歸正軌,可這個世界誰也掀不翻,每個人都被重重的不公和剝削壓得喘不過氣來。

呂文德說完,彤弓用血紅的眼睛的看著呂文德,看的呂文德汗毛倒豎,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這樣血紅的眼睛,這樣淩厲的殺氣,即便身後有百萬大軍護佑,此刻麵對彤弓,也會讓人感到無比的恐懼和不安。

“你想幹什麼?”呂文德有些心虛的問道。

彤弓瞪著血紅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可以和你走,但有一個條件!”

“哼,你覺得此刻你還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呂文德有些不屑的說道。

“你可以試試?”彤弓聲音不大,但血紅的眼睛中卻射出一道瘮人的光。

呂文德不知道,此時的彤弓,已經是一顆點燃的炸彈,隨時準備引爆,一旦彤弓走火入魔,大開殺戒,三千鐵甲也未必能擋,何況呂文德此刻距離彤弓僅一步之遙,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

任何一個人在真正麵臨死亡威脅的時候,都會引發非常強烈的第六感,呂文德的第六感告訴自己,此刻絕不能試!

為此呂文德語氣稍緩的說道:“什麼條件?”

彤弓血紅的眼睛稍有消退,但仍寒光淩厲的說道:“陳大族長已近80高齡,經不起牢獄訴訟之刑,斷不能和你走!這裏沒有漁匪鹽幫,都是無家可歸的百姓,不要再濫殺無辜了!”

彤弓沒有提文儀,因為他認為這樣的朝廷不去求仕為官也罷,也沒有為陳氏族人求情,因為他認為隻要陳鎮南留下,後續的事自然是陳鎮南來做決定,他無需再說。

在彤弓的心裏,隻要能保住陳鎮南和賴家麥等人,就已經足夠了,至於丟官破財的事本就不在彤弓的關心範圍之內,但彤弓不關心的,恰恰是呂文德關心的,彤弓在意的,恰恰是呂文德不在意的。

所以彤弓的這兩個條件,呂文德聽後未加遲疑便隨口說道:“好,就念在你我曾經的交情上,我答應你!”

因為對呂文德來說,隻要陳氏能出人出錢,抓不抓陳鎮南已經意義不大,至於漁匪鹽幫,呂文德已經盡數剿滅,彤弓隻說不要濫殺無辜,但在呂文德看來,他並未濫殺無辜,所以也一口答應,這兩個條件,對呂文德來說,毫無損失!

呂文德說完又指著彤弓說道:“請吧!”

彤弓二話不說,凜然下馬受縛,呂文德早就為彤弓備好了囚車,彤弓走進囚車,被鎖上了手銬和腳鐐,回頭看了一眼陳鎮南,不知該說什麼好,陳氏的這一劫難終究沒有躲過,而且還是和自己這個克星有關。

陳鎮南看著彤弓在囚車中遠去的背影,眼睛也有些濕潤,不知是該恨他還是該感謝他。

要說恨他,彤弓沒做過任何對不起陳氏一門的事,反倒一直在保護陳氏一門的利益,若不是為自己出頭,彤弓也不會成為階下囚,這樣的人如何去恨,豈不泯滅了良知。

但要說感謝他,彤弓沒有出現之前,這些事也沒有發生,這些劫難終究還是這個克星帶來的,如何能感謝得來他。

“唉!”陳鎮南隻能長歎一聲,也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就隻能順從了,反抗隻會適得其反,陳鎮南活到這個歲數,終於認命了。

彤弓留下陳鎮南,是想讓呂文德失去要挾陳氏一門的資本,以便讓陳鎮南從長計議,做好準備和呂文德再討價還價,不想此刻陳鎮南卻突然認命。

陳鎮南未做任何反抗,便立即著手變賣族產,抽調族中子弟前往襄陽建邊戍守,求得一時苟安。

其實不認命也沒辦法,反抗的結果隻能滅族,因為當時的世界已經沒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