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處於舊年與新年的交彙點,除舊迎新的意味很濃,隆重的年節氣氛也是從今(17)開始的。
一大早,龍便被母親從床上揪了起來。
“媽,幹嘛?困死了,沒事幹再睡會吧。”他咕噥了一句。
“懶佬,快起來!今是年三十,等下姐夫開車來,一起搭我們下去。”母親數落道。
他這時才省起,每年除夕都要回老家過年,成為職業球員這幾年很少在家裏過年,一下子沒有想起這個習慣。
龍老家在縣轄區最南端的一個大鎮——良田,具體位置在鎮南部的旺垌村,與姐夫的老家車田村相隔不遠;
每次過年,開車回去的姐夫都會順道將嶽父一家送至家中——早些年龍獨自在縣城讀書時,隻送他一人。
起床洗漱完畢,吃過早餐,無聊地看了一下電視,窗外便響起了姐夫開來的麵包車的喇叭聲。
父母坐在中間那排,龍和阿旦坐在最後一排,姐夫開車,姐姐坐副駕駛的位置;
上車時,龍略顯拘束地向姐姐夫婦問好,姐夫淡淡地回了一句“嗯”,姐姐則滿臉堆歡地回應著他。
阿旦是龍的外甥女,經常要呆在學校,自初中畢業以後,他見她的機會不多;
但畢竟年齡相仿,無須鋪墊,兩人一見麵便投機地聊了起來。
“舅公,去了趟日本,都沒見你白一點的,還是那麼黑,嗬嗬!”
“嘿嘿,我現在身上綠油油的長草了,還怎麼白啊?”
“你都不知道,現在你可是我們陸中的大明星,每個人都是在討論龍!前一段時間看亞青賽,我們班的人真夠瘋狂,看到你進球的時候,差點要把電視機拆了,最後被校領導抓來教訓了一頓,嘿!”
“哎喲,那我豈不成了誘使你們犯罪的元凶?”
“嗬嗬,你又豈止誘使我們,連校領導都蠢蠢欲動了,準備從今年開始招一個足球特長班呢!”
“哈,這樣啊!嘻嘻,我成了大明星,那你不也可以沾光嗎?”
“哪有呀!你是我舅公,搞不好還要落個巴結的壞名聲呢!”
兩舅甥興致勃勃地聊著,姐姐回頭看了一眼媽媽,再望著這兩個興奮的孩子,笑道:“這倆家夥還蠻合拍的!”
回到家裏,龍頓生一股親切而又新鮮的感覺:
村口那排竹林、村後背的山、村頭六叔那隻兒時經常被自己追逐的黃狗,這一切都讓他自在;
一棟棟新起的嶄新紅磚房、迎麵走來的陌生孩、一條寬敞的水泥鋪就的村路穿過整個村莊向遠方蜿蜒,這一切又讓他有種“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歸鄉之感。
家裏有一棟兩層的紅磚房,是龍父母搬上縣城之前的兩年修建的,現在已難覓新跡;
另有三間泥瓦房是龍的爺輩在“打土豪、分田地”的大生產時代搭建,在一片紅磚房的環伺下顯得古樸,現在已被辟為廚房與柴房。
這便是龍家在村裏的房產,遷居縣城之前,家裏已做好相關安置工作,所屬的一畝多地攤給幾個兄弟子叔去耕種;
過年過節總要回來,這幾間房子不能荒廢,便交給幾個侄子打理;
昨晚已經和他們通過氣,是以剛一回到,打掃、殺雞宰鴨、供神等活動可以利索地跟上大夥的節奏。
龍雖貴為國青球員,名字漸為國人所關注,但回到略呈封閉狀的農村老家,他隻是村裏“有”字輩排行的娃子;
村人除了知道十六叔(龍父親在村裏排行16)有個踢球的兒子之外,並不知曉更多的信息。
對村裏的年輕人來,廣東哪個地方哪家工廠的待遇好,遠比遙不可及的足球來得實際;
持家的中年人關注自家莊稼的收成,婦女們急著為二十歲出頭的閨女找婆家,老年人樂於安享晚年,不聞不問,廣西第一名準國腳在他的家鄉淪為一個普通人。
心高氣傲的大牌明星們是無法在沒有光環的空氣裏生存,可對於不喜張揚的龍來,這是最愜意的,麵對自己越來越高的曝光率,他反倒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這便是他渴望回到家鄉的原因,除了撫慰長期奔波在外的思鄉情懷之外,更多的還是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氛圍,自己不是高人一等的“明星”“才”,骨子裏隻是一個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