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貞這一句“啟默哥哥”像是一招點中穴道,他的腳邁不出門檻,整個人就這樣定在門口。
婉貞看著他的背影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待在原地,凝固地空氣中,隻聽得桌上西洋座鍾“滴答,滴答......”,數著心跳。
過了許久,婉貞輕輕問了一句:“啟默哥哥,你何時回來的?”
金啟默一隻手扶住了門框,並未轉過身來。陽光越過他的長衫,勾勒出一副清瘦修長身形,他並未回答婉貞問話。
“這些年,你,還好嗎?”婉貞又問。
“……”
他還是沒有回答。
是啊!這該如何回答?好?或是不好?似乎都無從談起。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婉貞是嫁到了文家,也清楚來到這裏必定會遇見。
心中思慮再三,早已想好,若是遇見,該如何表現出若無其事地客套招呼。
但是,當這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當婉貞再次喚他“啟默哥哥”時,原本已經在心中設想過千次的對答,卻在一瞬間忘得幹幹淨淨。
現在,該說些什麼?甚至連轉過身去麵對婉貞,都需要莫大勇氣。
他亂成一團的心中,已經分不清楚,是不敢麵對婉貞?還是不敢麵對他自己?
接下來,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什麼,卻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過去......
那是婉貞出嫁前一年......
那一年多半時間婉貞與家人一道,住在昆明新宅中。因顧、金兩家素日就有生意往來,兩個年輕的人兒很自然就相識了。
當時的啟默,不善言語。
隻是與婉貞相識後,才覺得世間竟有此玲瓏剔透、嬌憨可人地女子,連放肆嬉笑怒罵都讓人不忍對她苛責,沉溺不可自拔。
兩人並未過多談及感情之事,但是感情的玄妙就在於此,隻一個眼神、些許神態,彼此都能夠心領神會。
自此,但凡兩人有機會相處,啟默隻守在婉貞周圍,看著這個花蝴蝶一樣美麗地女子在人群中穿梭。
有她的地方都像是一副畫,其它的人或是事物,自動虛化成背景,少年滿心滿眼隻是她。
少年時,並不懂得更多。
隻覺得不管是家宴、舞會也好、酒會也罷,隻要能夠跟在她的身旁,看她開心地舞、放肆地鬧或是莫名其妙耍小性子都好,都足以讓年輕地心為之瘋狂跳動。
可這一切看在婉貞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意味。
這真是個有些木訥地男孩啊!
他有那麼清晰且深邃地輪廓,像是看到過的那些石像,總是不聲不響地矗立在身旁。
他總是不願意和自己多說話,卻又常常在身邊。天長日久,這樣一個英俊挺拔地男子忽略一切隻守著她,她心中那份虛榮也得到了莫大滿足。
沒錯,婉貞,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卻純粹地女子。
她想要自由、想要洋派地生活、想要被人羨慕、還想要被人捧在手心上......
有時候,想得多了,也許她自己都未必明白,但是,她不管,當下快樂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