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就在後天,金剪刀的衣服做好差人送來,恰好趕上。
老太太吩咐嬤嬤們把各人的衣服分送到房中去,隻留下了太太的那份,說是自己要去探望一下,順道就讓人把衣服一並帶過去。
吃過早飯後,太陽正當頭曝曬著。房中沒有了斜照進來的陽光,比上午時分還要暗些,隻天井中直射下的光線給房中帶來了一些光亮。
福兒攙著老太太,景兒捧著要送過去的新衣服,向太太房走去。
聽說老太太來探病,秀竹慌慌忙忙迎了出去,她迎到天井中時,老太太剛剛走進來。
“母親,您來了!”太太站在天井中,從空中直直照射下來的光線,讓她的五官在明亮與陰影中模糊且斑駁,匆忙抹上的口紅胭脂,映襯得整張臉更加慘白,眼神寫滿憔悴。
“嗯!來看看你可好些了?”老太太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拉起了秀竹的手,說:“你看,人都憔悴了許多。”
“讓母親掛心,都是秀竹的不是……”太太木訥的回答。
老太太對著景兒說:“景兒,把太太的新衣服送到房中去吧!秀竹,你身子弱,我們先進房中去吧!”
“好。”太太順從的跟隨入內去了。
“你們在院外候著,我和太太說說話。”老太太吩咐道。
“是!”福兒、景兒以及太太房中伺候著的下人們一並退了出去。
“秀竹,你想得太多了。”老太太看著秀竹的眼說道。
“母親……”太太抬眼,眼中滿是糾結與祈求,低聲說:“母親,我不明白……”
“秀竹,讓你一病不起的,是明不明白?敢不敢?還是願不願意?”老太太眼神堅定的回看向她,平靜的問。
“……”太太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麼,如果你一切都明白了,又敢不敢?願不願意呢?”老太太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太太更加不知該如何回答。
太太的腦海裏麵不停的回響起那一天,老太太在她耳邊低聲說的話:“秀竹,我這裏有一包砒霜,家宴那日,每人有一碗甜品‘龍沙醉眼’,尋個機會,你放到婉貞碗裏去。”。
對於婉貞,太太不是沒有恨過!
嫁到文家時,子圭年少才俊,她也正當青春年華,雖然是父母定下的婚事,可相處之後,發現兩個年輕人也有意趣相投之處,也就有了多少年紅袖添香、情投意合的美好時光,這些,她一直記在心中。
雖然沒能為文家生下嫡子,子圭也從未對她有過半句責怪。
直到那年,子圭去昆明任職,沒有多久就說是要添個妾室,將鎮上顧家的婉貞接了過來。
自此,原本以為的歲月靜好,被打破了。
每一個獨守空房的日子,她恨過!
婉貞一個又一個孩子的生了下來,她也恨過!
婉貞恃寵而驕的日子裏,她更加恨過!
她已經不再年輕了,再生育的希望愈發渺茫。這次婉貞又懷孕,胡大夫說是個男孩,她不光是恨,更怕了!
因此,才急匆匆的把葉家姑娘迎了進來。
她時常想,如果婉貞的孩子忽然沒有了,該多好!但是,以她的性格來說,這樣的念頭也隻會停留在想想而已,若要下手去傷害婉貞和腹中孩子,知書識禮的她是無論如何做不出的。
立秋後,知道了何家對文家家業的覬覦之心,她又添了一重擔心,這才叫做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權衡再三,又開始希望婉貞生下一個男孩,婉貞無德無才,好歹到時候求了老太太、先生,將孩子養到自己名下,再不濟,將來也還有個嫡母的名份。
每每想到這些,已然覺得頭痛不已。那日,老太太突然又安排她給婉貞下毒,一時間讓本已混亂不甚的內心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