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貞猜測的沒錯,在外麵大肆張揚那日之事的,正是——何夫人。
重視名節的世家,出了有辱斯文地事,這類世家夫人、小姐的香豔秘聞,可是坊間最愛!
文家在當地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婉貞是讀過書的洋派姨娘,這次懷著孕獨自走山路遇到土匪,還流了產,真算得上是件稀奇事兒。
關於此事的種種傳言,就像是一顆熟透地西瓜落在了水潭中,激起巨大波瀾過後漣漪一圈圈向四周擴散開來,在人群中引起經久不散地議論。
何況,還牽扯到土匪馬嘯,那個傳說中神出鬼沒、凶橫異常地土匪頭子。
是啊!
傳說中,這土匪不光是年輕,還有不錯的長相,這就讓好事之人多了想象和議論空間。
一時間,種種說法層出不窮,再加上當日在場的何夫人在一旁添油加醋、描述再三……
土匪此次居然沒有劫財!沒有害命!!還把人給放了回來,很不尋常,這中間要沒有點兒蹊蹺,又怎麼說得過去?
街頭巷尾間的議論,像長了翅膀,飛到文家、飛到章家,飛到顧家,飛到小鎮的每一個角落。
文家老太太是經過事的,麵對這些流言並沒讓她生出什麼麵上看得出的困擾。反倒大張旗鼓地派福兒去街麵上藥鋪采買了上好高麗參回來,還專門派丫頭給婉貞送過去。
文家庫房裏麵上好的山參多了去,有意費上這一番采買功夫,隻是讓外人看個態度罷了。
畢竟,在老太太看來,管它外間如何,文家內裏隻要不先亂起來,外人的流言、猜測終究也就是隻是如此而已。
老太太專門吩咐了主事的薛管家和陳嬤嬤,說:“婉貞姨娘此次為去祖宗麵前盡孝,才遭了這番罪,實在可憐!家中人等留心好生看護著。”
薛管家、陳嬤嬤自然連聲應承著“好!”
老太太又吩咐說:“陳嬤嬤,家中婦人小產,還是按著老規矩在房中休息至滿月。你告訴先生,就說是我的意思,滿月之前,請先生回避一下,先不要到那邊去,留神血光衝撞了。”
其實,老太太看著子圭最近的神色就明白,外間那些傳聞,他肯定已經聽說。
子圭常年在外經商,雖然有他活泛的一麵,但是內裏卻極為傳統、保守。外間的傳聞,他自然不會當真,但是,於麵子上造成的傷害已經足夠讓他介懷,更別說婉貞的一意孤行、不識大體。
再一想到,本來期盼多年的子嗣已在她腹中成形,卻成了一場空,心中的懊惱簡直無法言說。
這樣的心境之下,老太太就算不叮囑這幾句,他也是不願意去見婉貞的。
老太太這麼一說,正好了!在外人看來,他對婉貞的不聞不問,也不會落下什麼話柄。
何家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
這不,還不到半個月,何夫人借著探望婉貞的由頭,帶著善雲、舜豐就登文家的門來了。
舜豐這個長得虎頭虎腦地胖小子,穿著福字紋藍緞麵長襖,看得出是被何夫人精心拾掇過。小孩子蹦蹦跳跳地一路小跑著來,一進門就向老太太請安問好,逗得老人家喜笑顏開。
隻是,文家剛剛發生過婉貞小產的事情,家中眾人心中都有些心事紓解不開,何夫人一行人的精心熱絡顯然與文家此時的氣氛格格不入。
何夫人可不管這些,上來就說:“豐兒!快去給祖母背一背你新學會的詩!”
舜豐這孩子十分機靈,聽話地俯在老太太膝頭,搖晃著腦袋就開始奶聲奶氣地背了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