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善雲昏死過去,子錫雖然麵上不動聲色,心頭卻還是一驚。
今日發作,目的隻在於借此機會震懾自己養在家中那些牆頭草一般的下人,手中端著文家的飯碗,卻還巴結著何家。
以前就不說了,既然已經將臉皮撕破,往後就不能再放任著下人胡來。
他的矛頭倒沒有指向善雲,他這個夫人的秉性他是再清楚也沒有的。
雖然有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地父親何鬆,還有個尖酸刻薄地母親,善雲卻沒有養成同樣性格。
自小在父親、哥哥的護佑下長大,也沒有經曆過多少人生險惡,性格上溫順、怯懦又缺少主見。
在家時,聽父母的,嫁到文家,就依從子錫。
這樣的性格,又讀過些書,知書達理地做一家的正妻也倒還算合適。因此,多年來子錫對何鬆是隱忍,對善雲卻是真心的愛重!
今日,善雲這樣不明就裏的糾紛在一層層複雜關係中,自然是覺得無力應對,再加上氣急攻心的一激,居然就承受不起,暈倒了。
子錫是很心疼的,但是這個時候,就作出讓步,也不太適宜。
“快將夫人扶到房中去,再去將胡大夫請回來!”他吩咐道。
今夜,這胡大夫可忙了!來來去去已是第二趟。
王管家畢竟年紀在那裏,經曆的事情也多,看出,此時不宜再鬧下去。主人需要一個台階下。
他附到子錫耳旁,不大不小地聲音說道:“老爺,這打也打了,想來崔嬤嬤也是知道教訓,畢竟她是夫人的奶娘,算是長輩,多少得給點麵子……就此攆了出去吧!”
站在院中的其它下人,聽到王管家的話,紛紛附議,向子錫求起情來。
子錫一看,也罷,恩威並施也是管束下人的好辦法。
今晚鬧到這樣的場麵,也差不多了!
他想了想,沉默片刻,站了起來,昂首站在院中,說道:“往後誰若再犯,且想好是否願意承受如此下場!”
下人們心虛者眾,紛紛低下頭,將子錫的話聽在了心中。
崔嬤嬤年事已高,哪經得住這一頓棍棒,雖然沒有昏死過去,卻已經無開口之力,被人架了出去。
第二日,崔家派人來悄無聲地將人接了回去,事後,善雲差人送去五十個銀圓。
年後,就傳來消息崔嬤嬤故去,這已是後話。
次日,子錫早早就穿上了一身新做深藍色府綢長衫,外罩黑色暗紋絲棉馬褂,戴上從國外買回來的軟呢禮帽,腳上一雙西式皮鞋。
活脫脫一個西洋紳士的做派,人本就長得氣勢非凡,再這麼一裝扮,身上的痞氣又多了層味道。
他站在鏡前,上下打量了一遍,很是滿意,隻是手掌包著有些煞風景。
一轉身,看見善雲倚在床上,疲憊又無奈地看著他,不言不語,便走了過去。
“夫人,你好好休息!莫想得太多。”他輕聲安慰著,像是昨夜的那些事從未發生過。
善雲看著他,這樣興高采烈地認真裝扮,當然不會是為了去商號或是鹽場……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罷了。
她輕輕向後一靠,頭也倚到了床上去,鼻子微微抽動幾下,卻再沒有眼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