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霜進了手術室大約半小時,許暮洲終於到了。
他看見赫顯坐在地上,枕著張楚楚的肩膀,兩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發呆,心髒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剛才許暮洲去過急診科那邊,詢問了一下情況,得知付霜已經被送來手術室,他就立即趕過來了。
他一把抓起赫顯,看了眼張楚楚和王卉,把赫顯提溜到一邊,壓低聲音問:“她知道了?”
“啊?”赫顯懵逼的看著許暮洲,有氣無力的道,“阿洲哥,你來了。”
“我問你,她是不是知道了!”許暮洲急了,兩手抓著赫顯胸口的衣服,用力搖了幾下。
“知道什麼?”赫顯兩眼發直,呆呆愣愣,就跟傻了似的。
許暮洲看了眼不遠處憂心忡忡盯著他們的王卉和張楚楚,把聲音壓得更低:“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赫顯眉心一跳,瞳孔倏地緊縮。
付霜隻知道自己挨了一刀,並不知道她的右側卵巢嚴重損傷。
剛才她在急救室做檢查的時候,醫生有沒有對她說明病情,誰也不清楚。
許暮洲一看赫顯的反應,就知道這家夥辦事不利索。
他一把推開赫顯,就往手術室門口走去。
赫顯反手拉住他,戰戰兢兢的道:“她……應該不知道吧?”
許暮洲回頭狠狠瞪他一眼,眸光冷銳如刀:“手術是你簽的字?”
赫顯搖了搖頭:“不是。”
許暮洲心裏一“咯噔”,不禁喃喃自語:“完了。”
赫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色越發白了,也跟著喃喃:“完了,完了,她肯定知道了。”
沒人簽字,手術是不可能進行的。
付霜的家人在外地,拖著不動手術等待家人,隻會延誤病情,釀成大禍。
赫顯在場,同意手術的字不是他簽的,那就隻能是付霜自己簽的,她肯定知道病情了。
“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手術?”許暮洲還抱著一絲殘存的希望。
赫顯咧了咧嘴,喉嚨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鬼爪掐著,吐字艱難。
“切除……切除……”
至於切除什麼,不用赫顯明說,許暮洲都能意會到。
他渾身一顫,臉上的血色在刹那間退了個一幹二淨。
“怎麼會這樣?”許暮洲最怕的是付霜得知自己的病情,卻沒想到,居然嚴重到要動手術的地步。
“醫生說,霜霜她之前動手術,內部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還有不少積液。今天撞那一下,把傷口震破了,裏麵有出血,為了保命,隻能……隻能切除……”
之前季馨兒那一刀,已經把付霜的右側卵巢毀得差不多了,即便強行保留,也沒什麼功能,隻不過是維持器官的完整性而已。
這一撞擊,雪上加霜,卵巢已經沒有保留的必要,更沒有保留的可能了。
許暮洲的腦子裏,不停的回響著“切除”這兩個字。
他知道付霜的右側卵巢已經廢了,但即便如此,能在身體裏留著也好,起碼她是完整的。
如今女人最重要的器官被摘掉,她的內心,會遭受什麼樣的毀滅性打擊?
尤其她做夢都想生兩個孩子,一旦得知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一側卵巢,她哪兒能承受得住啊?
許暮洲神情呆滯的走向休息椅,機械的慢慢坐下,兩手捂著臉,上半身慢慢往下壓,知道半伏在膝蓋上。
張楚楚和王卉嚇壞了,呆呆地看看赫顯,再看看許暮洲,不知所措。
赫顯頂著一張紅腫熱燙的臉,走到許暮洲邊上,挨著他坐下。
張楚楚和王卉兩人擠在一起,大氣也不敢喘。
半晌,許暮洲都沒抬頭,隻有嘶啞的聲音悶悶的傳出。
“你們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好。”
赫顯梗著脖子說:“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等霜霜出來。”
“回去!”許暮洲的聲音越發冷沉。
赫顯不動彈,也不看許暮洲,直著兩眼盯著手術室的門。
許暮洲突然就暴怒起來,霍的抬起頭,冷然盯著赫顯:“都給我滾!”
赫顯一哆嗦,被許暮洲吼呆了。
他知道許暮洲患有重度雙相障礙,狂躁症和抑鬱症交替發作,一旦犯病,六親不認。
可他從來沒親眼見過。
在赫顯的印象中,許暮洲除了冷漠點,不近人情點,跟正常人沒什麼差別。
許暮洲一旦動怒,隻是一個冷厲的眼神,短短幾個字,就令赫顯心頭止不住的發怵,整個人都禁不住抖了一下。
張楚楚膽戰心驚,忍不住輕輕扯了赫顯一下:“要不……咱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