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了指近處的一處燈火:“這人走鏢的,走鏢多年,卻一直被鏢頭壓榨,所以他換一次鏢車翻下懸崖,他下懸崖撿了銀子,離開了鏢局。”
阿醜道:“所以,他...拿什麼同你交換的?”
欲之魔笑笑:“他妻子的皮。”
阿醜一抖,欲之魔笑愈發深,指著身後掛著的一具人傀道:“就是這具,皮相上好,既然那走鏢人發現了她和鏢頭的奸情,我又正好需要皮具,兩相權宜,正好。”
阿醜看著那具人皮,上頭縫縫補補,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顏色,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是從別處借過來的,被七零八落拚湊到一處,十分不和諧。
那婦人內髒被掏空,裏頭塞滿了破棉爛絮,腸子從腹中滑出,被胡亂塞了回去。但皮具下的那雙腿,卻是壯碩得如男人。
欲之魔見他怔愣,開口道:“可是人的欲望從來沒有上限的,有了好的,便想要更好的。那走鏢人拿著那些鏢銀,本可以安生過活,可他還想要更多的錢,還想要娶最好的姑娘。便又同我換了雙腿,喏,”他指著那婦人皮下那副健碩的腿,接著道:“這樣,我將他們縫補在一處,哈哈哈,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阿醜被他笑得發怵,忙找了個問題胡亂搪塞過去:“那,這...這些燈?是做..做什麼用的?”
欲之魔道:“這些是人燈,當交易人說出一個欲望,他就會得到一盞屬於自己的人燈,然後隨便以他身上什麼部分,熬成人油,燃起人燈。燈不滅,欲望就不斷被滿足,燈滅了,欲望就再也不會被滿足了。是否繼續點燈,全看點燈人自己。”
阿醜戰栗:“那和飲鴆止渴...又有什麼區別?”
欲之魔睥睨著他,扯起一個詭笑:“這要看你自己的欲望有多大了,所有人都是信誓旦旦說著隻要一次,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一次一次,點起人燈,一次一次,將自己身上的部位卸下、熬成人油..無有窮盡。”
此時,門外有一個小魔探頭進來:“哢!頭兒,我的頭發蓄好了,您給我剪了!您剪了罷!”
欲之魔起身,招手示意它進來,拿起身邊小幾上的一把金剪子,開始在人傀和小魔之間來回比量。
小魔擠著下巴層層疊疊的肥肉,滿懷期待地問:“頭兒,哢!這次頭發長,我可以換多久的燈油?”說罷又摸了摸鼓鼓囊囊的大肚子:“上次瘦了好多呢!但是吃了幾頭肥豬肥牛,又長回來啦!哢,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光吃不胖啊!哢哢哢!”
欲之魔咋舌:“按照你這進食速度,就算天天點燈,也抵消不了,你可不能再仗著燈火易供,就胡吃海塞了。等你頭發剪完了,你還控製不了你的食欲,那麼接下來,用來點燈的,就是你的頭皮,臉皮,手掌,腳掌了。”
小魔捧著小小的人燈,頂著光溜溜的頭出去了,一邊走一邊念叨著:“哢哢哢,光吃不胖!光吃不胖!哢哢哢,欲魔顯靈!欲望成真!”
欲之魔乏了似的擺擺手,對阿醜道:“你也走吧!”
阿醜趕緊搖頭,趁機向前一步。
欲之魔放下金剪子,掩口皺了眉:“你這樣,我怕是要你一頭廉價的秀發,你都沒有,你還要我給你人燈?你拿什麼來換?”
阿醜看著自己的一身,狼狽極了,確實,他的一切,都是廉價、醜陋,又肮髒的。
欲之魔看著他,有些好笑,道:“金子銀子,香車女人,你要求什麼?”
阿醜道:“我...我有一個朋友,是個靈。她死了...她...”
欲之魔不耐煩打斷:“讓靈重生?恕我做不到,在這地底下,求死容易,求生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