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高懸。
浩浩蕩蕩二十餘人離開了紅柳村,還如同昨日進山時候一樣,有熟悉路程的山民在前方帶路。
“王老頭這可憐的孩子,誒……”
“這般年幼,父母親人相繼喪生,日後該又如何啊……”
人群中,一陣長籲短歎的哀歎聲不斷響起,幾名隨著靈源宗弟子進山的獵戶樵夫看著一名四歲孩童,悲憫難忍。
接連失去至親的王言聽不明白這些言語,隻能踉蹌的跟著人群。
一名雄壯漢子實在心疼的緊,一把將孩子抱入懷中,苦中作樂的衝孩子擠出一個笑臉。
感覺手腳發軟的四歲孩童極為聽話,依靠在壯漢胸膛處昏昏睡去。
“誒,可憐人呐。”
壯漢喟歎一聲,解下自己腰間的褡褳裹在孩童身上,怒哼道:“呔,這該死的妖精和怪物。”
眾人心中的同情再度被調動,看著王言的眼神都有不忍,但也有例外,一精瘦男人看著壯漢抱起孩子,低聲嘀咕道:“莫不是這孩子克人?”
“滾……”
壯漢張口就罵,可又怕聲音太大驚擾了孩童,橫眉立目道:“別他娘的放屁,那都是死在妖魔手裏的苦命人。”
精瘦男人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尬笑一聲便不在言語。
雄壯漢子又狠狠的剜了幾眼男人,這才收回目光,喃喃自語道:“這孩子以後可該怎麼辦啊。”
“沒事,娘親舅大,青山鎮張秀才就是這孩子的舅舅,有親娘舅照顧著,跟親爹親媽也差不太多。”
人群中,有跟王老漢熟識的山民,知道王家的根底。
“可……”
“可若是張秀才也葬身怪物之手又該如何?!”
人群中有人沉吟道,走在前方的精瘦漢子霍然回頭,指了指自己緊閉的嘴,一個勁的搖手。
那意思擺明了是再說:這回的喪氣話不是自己說的!
懷抱王言的雄壯漢子又氣又笑,場中這幾人的大多都是宅心仁厚之輩,若非如此,他們怎麼可能會冒著喪命的風險跟靈源宗弟子進山。
精瘦漢子之前那一語有多半是無心之失,剩下更多則是出自對鬼神說的敬畏,在這窮鄉僻壤裏,山神土地、河神河童可都是最受敬重的存在。
雄壯漢子擺了擺手,打斷了胡思亂想的眾人,搖頭道:“青山鎮可比紅柳村大得多,鎮上衙門可是有好幾位煉氣老爺坐鎮,還有人數不少的武團,有他們在青山鎮肯定沒問題。”
雄壯漢子頓了頓,灑脫道:“他娘的,就算那張秀才死了,這孩子就跟老子走!”
人群中有人笑談道:“賈愣子,就你那兩間茅草房能養得起這孩子麼?”
雄壯漢子賈愣子嗤笑一聲:“不就是多雙筷頭子的事,咋得都養活了,俺老賈這把子力氣多擠出一分,就夠這孩子吃了。”
一眾淳樸山民說說笑笑,也算是將之前的陰霾氣氛掃空。
在不遠處的李驚蟄麵露溫和笑意,世間民風淳樸不過這般了。
昨夜他將王老漢送走輪回時便想直接前往青山鎮尋找張秀才,可深夜尋人多有不便,青山鎮又有煉氣士坐鎮,難度隻會更高,弄不好還會弄巧成拙。
讓虎妖出麵相送更是困難,尋常人見到這兩丈多長的凶猛大蟲說不定頓時便要被嚇死。
萬般無奈之下,李驚蟄將孩童帶回了紅柳村,本來還未想好用什麼借口,好在進山的漢子中有王老漢的舊識,這才免去了諸多麻煩。
李驚蟄麵露笑意,可藏身在通寶銅錢中的小瞳兒有些不安,傳音呢喃道:‘仙師,您……’
這是瞳兒下山以來第一次在人前主動傳音,在李驚蟄全科《老銀幣指導全書》的教導下,小瞳兒現在也極為謹慎,已經有了李老銀幣剛到浩蕩天下時的模樣。
隻不過在見識過昨晚那種震蕩人心的血肉之情後,小瞳兒實在不理解李驚蟄為何要眼看著年幼孩童流落漂泊。
以李驚蟄的能耐,就算不收孩童作為弟子,將孩童作為個端茶送水的書童也可以保證小言兒一生安穩啊。
李驚蟄聽出了瞳兒的欲言又止,直截了當道:‘我能將這孩子帶上靈源宗,也有能力將其養大,可對他來說,靈源宗並非通天福地,而是一座陰詭地獄。’
‘八個字造定命也該然,這孩子命中有此一劫,青山鎮也是他必去之地,留在青山鎮他日後才有更大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