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兩人被四個太監四個宮女簇擁著,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在一處宮門前停下。就見門外一位全身甲胄、輪廓分明的英俊武將,領著百來個同樣全副武裝的士兵,筆挺的站在門外,他身後還停有幾輛看起來很華麗的馬車,尤其中間那一輛,更是從顏色到裝飾都十分考究,顯然就是晚藍此行的車駕了。

太監宮女們放下早已為晚藍準備好的行囊——宇文飛逸自然不會大張旗鼓的為她準備嫁妝和陪嫁之人,行囊裏不過幾身換洗的衣衫罷了,無聲與她行了一個禮,便排成兩列,轉身不緊不慢的去了。

這裏那將軍才上前對晚藍抱拳道:“末將南宮烈,見過淩姑娘。”他嘴裏說得無比謙恭,眸子裏卻是冷冰冰的。說完輕輕拍了一下手,他身後不遠的第一輛馬車上,便跳下來四個宮女,小跑至他麵前,整齊的行了一個禮,便肅手立在了一旁。

南宮烈威嚴的掃了四人一眼,才開口道:“從今往後,你們便是淩姑娘的貼身丫頭了,凡事隻惟她一人馬首是瞻,明白嗎?”

四人齊聲應道:“奴婢領命。”說完又小跑至晚藍麵前,躬身道:“奴婢們見過主子。”跟著便從左至右自我介紹起來,原來四人依次叫作春雨、夏露、秋霜和冬雪,名字都還不俗。

晚藍聽完淡淡點了一下頭,道:“那這一路上就有勞四位姐姐了。”

四人忙惶恐道:“主子言重了,侍候好您,是奴婢們的本分。”說完不待吩咐,夏露和冬雪已自發抬起地上那不大的行囊,放到後麵的馬車上。

春雨和秋霜則幾步上前,一左一右站到晚藍兩側,伸手欲扶她上前麵的馬車,她忙推辭道:“有芷雲侍候我就好,幾位姐姐還是坐你們才剛坐的車吧。”說著小幅度的提起裙擺,在芷雲的幫助下,上了第二輛馬車。

她又不是傻子,讓四個今日才第一次見麵的宮女跟自己同車,到時她和芷雲別說尋機會逃跑,就是說個話,都不能自在進行了。

餘下春雨與秋霜兩個,都把為難探詢的目光投向了南宮烈,後者無聲的冷笑了一聲,招手讓二人過去,低聲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她兩個和夏露冬雪兩個,便相跟著上了第一輛馬車。

車裏的晚藍與芷雲對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她們正沉浸在馬上就要徹底遠離衡國皇宮的巨大喜悅中,連馬車內考究的裝飾和齊備的設施都顧不得細看。

還是外麵一個男聲高叫“啟程”的聲音,才讓狂喜中的主仆二人清醒過來,跟著馬車便開始不緊不慢的搖晃起來。

這是晚藍第一次坐馬車,此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會暈馬車,且還不是輕度的暈,而是那種天旋地轉、七暈八素的暈,胃裏也是翻江倒海的,讓她不過在啟程後短短的一個時辰內,便吐了好幾次,直吐得她臉色發白,手腳發軟,才剛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了。

想著此前芷雲跟她說的,品州離楚國首都霸州,足足有三千裏的路程,以現在這種行進速度來看,隻怕熬不到順利出逃那一天,她已吐死在半道上了。

芷雲見她吐成這樣,心疼得了不得,也顧不得她吐出穢物的醃臢之氣,移至她旁邊坐了,讓她將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麵喂她喝水,一麵擔憂道:“小姐,您真的沒有大礙嗎?再這樣吐下去,隻怕……,還是讓我去稟告南宮將軍吧。”

晚藍無力的擺了一下手,虛弱道:“還是不要告訴他了,萬一他讓那四個宮女過來照顧我,到時咱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走,可就難上加難了。”此前她已與芷雲好生合計過了,此行至少需要四十天左右的晝夜兼程,才能於四月底抵達霸州。

所謂“晝夜兼程”,半道上自然少不了露宿荒野的時候,而那時候,就是她們出逃的最佳時機了。這幾日的經曆和思考,已經將她才剛醒來聽得以前淩晚藍的遭遇時,一心想為她報仇的心,淡了許多了,畢竟她的力量是有限的,畢竟後宮和政治都是殘酷至極的,實在沒有必要作無謂的犧牲。

現在的她,隻想帶著芷雲,好生尋一個安靜的去處,平平安安的過完下半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