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下山時,整個人跟瘋了一樣。
一路上撞斷了無數枝杈,踢飛了無數石頭,在山腳下找到靈曜峰的馬棚,隨手順了一匹駿馬,便朝指月閣疾馳而去。
她本以為自己對葉玦,隻是普通的朋友而已,還沒到什麼至交的程度。
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葉玦那一言不發的樣子,讓她感到全身血液冰涼,滔天的震怒又衝得腦子嗡嗡地響。
最後,那幾欲爆發的震顫竟敵不過刻骨的絕望,讓她隻想閉上眼睛,再也不想看那個人一眼。
她腦子裏很亂,很多熟悉的、陌生的情緒交揉混雜,她感到自己的靈魂在撕裂,一半想著前世的葉潯,另一半想著今生的葉玦。
那兩個形容酷似的男人最後重疊在一起,柔和的、瘦硬的、溫暖的、冷峻的,如春風拂麵的,若寒冰刺骨的。
一半一半,一隻手拿著煮奶用的小鍋,一隻手擎著流寒光的熒惑,兩手交疊,“錚”的一聲淬出幾點火星,直朝著孟離眼前炸過來。
孟離眼前一晃,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隻聽到幾聲蛐蛐的幽鳴。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指月閣的床上。
天花板上依舊是用靈力凝成的紫微垣星盤,房間裏卻沒有了那些玉飾,似乎都被八穀搬空了。隻有桌幾上坐著的那尊金獸,依然散發著淡淡的紫藤香,見證著她與靈曜峰的淵源。
老娘早晚要把那個怪物扔出去。
她這樣想著,結果就真的起身去抓那尊金獸了。然而走到一半,她忽然感覺體力不支,咣當一聲碰了凳子,差點摔倒在地上。
“師尊!師尊!你醒啦?”八穀樂開花似的衝進房門。
孟離勉強站穩了身子,摸著桌邊坐下,眼睛卻始終死盯著那尊金獸不放。
“師尊?”
“嗯?”孟離回過神來。
“你醒啦?”
“……廢話!”孟離扶了扶額角,“我都坐在這裏了,沒醒是在夢遊嗎?”
“哦,嘿嘿,”八穀撓了撓腦袋,“你都睡了好幾天了,我以為你再也不醒了呢。”
“說什麼鬼話?不醒我是死了嗎?”
孟離被這幾句無厘頭的話吵得心煩,她抬眼看見窗外一輪圓月,問道:“我睡了幾天?”
八穀伸出兩隻手,亮出六根手指頭:“六天!”
“我怎麼回來的?”
“師尊你忘啦?”八穀也挨著孟離坐在桌邊,“你騎馬回來的呀,都跑到山腳下了。我過去的時候,發現你就躺在路中間,馬也躺在路中間,好像是累死了。”
“是嗎……”
孟離揉著太陽穴,掃了一眼屋子裏的東西:“不是讓你們重建望月樓嗎?我這房間裏好像也沒什麼變化啊。”
八穀不好意思地皺皺鼻子:“嘿嘿,師尊呀,你是不是不喜歡那些亮閃閃的東西啦?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喜歡什麼,就沒敢買,也沒敢修。”
“……”
合著這傻子一個多月了啥都沒幹?
“誰跟你說我不喜歡那些東西了?”
八穀一愣:“啊?你喜歡嗎?可是那天我給你買的衣服,你好像很不喜歡穿的樣子。你看你都沒穿回來。”
孟離微微一笑:“八穀可以啊,一個多月不見,眼力好了不少,這都讓你發現了。”
“其實……也不是我發現的,是李荷發現的。”
哦,高估你了。
“李荷?”孟離忽然感覺這個人很有意思,“她還在鎖妖塔嗎?”
八穀點點頭:“在啊,而且先不重修望月樓也是她說的,她怕我們倆修完了之後你不喜歡。所以,就隻重新修了鎖妖塔。”
孟離撇撇嘴:“哦,就隻把她自己的住處翻修了。”
八穀連忙搖手:“不是的師尊,你別誤會。李荷說,你這次去靈曜峰,回來之後肯定修為會有所精進,也許想法也會不一樣,就說要重建鎖妖塔,為你的以後、門派的以後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