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歡看著自己手中的嗩呐:“……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辛夷看看易承歡的嗩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同款,然後看看孟離那一身鳳冠霞帔:“難道,這是要我們給孟姑娘送親?”
流霜台和麋食庭的眾弟子們,每人也都得了一件新衣服,身後還有嫁妝、花轎之類。
孟離低頭看著自己這身新娘子打扮,心裏一驚。
新郎官莫不是師尊?讓我們演一出歡天喜地入洞房?
然而等她抬頭去看葉玦,發現葉玦正一臉黑線,眼裏有困惑,有憤怒,甚至還有一絲絲委屈。
孟離差點笑噴了。
葉玦身上哪裏是新郎官的衣裳,分明是陪嫁丫頭的裝束啊!看他那凝脂似的皮膚,有些羞辱的透著薄紅,還真是人麵桃花呢。
辛夷看見葉玦的樣子,想笑又沒好意思。
易承歡則不知道哪裏擠出來的關切:“天樞仙君,要不,咱們兩個換一換?”
葉玦看了一眼易承歡手裏的嗩呐:“我不……不用了。”
他本來想說“我不會吹嗩呐”的,結果話到嘴邊又拐彎了。
桃林裏的桃樹如今已謝了春紅,枝頭青翠的綠意欲滴,在水中淘洗,顯得更加鮮嫩動人。葉片的後麵,隱約已經有幾顆指甲蓋大的小毛桃若隱若現。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孟離自言自語。
她想起《詩經》裏的這一段,寫的是給女子送嫁的情節,忽然明白了身上這些東西的用意。
葉玦:“玄戈又開始作詩了?”
“啊?”孟離趕緊回過神,“沒沒沒,不是,我亂說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轎子:“那我們怎麼辦?陪他演下去嗎?”
易承歡見葉玦那一身陪嫁丫頭的打扮,料想葉玦肯定別扭,便把嗩呐一摔,搶答道:“演什麼演?這妖孽明顯是把我們當猴子耍。要我說,辛掌門再拿出幾瓶藥來,把這些樹都催到老死就行了,犯不著再……”
他話還沒說完,葉玦忽然冷冷地打斷道:“上轎。”
“……上轎?”易承歡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是,天樞仙君,咱們又不是沒有其他法子,為何要讓那個妖怪牽著鼻子走?”
“你若不想去,便自己在此等著。”
葉玦說完,看了孟離一眼。孟離哪敢說個“不”字,隻得拎著裙擺,踮起腳尖,鑽進轎子裏。
轎子一起,周圍的桃樹立馬細細索索地響起來。樹葉輕輕抖動著,綠毛毛的小桃子也開始漸漸變大。
眾弟子們扛轎子的扛轎子,抬嫁妝的抬嫁妝。易承歡和辛夷在前麵歪歪扭扭地吹著嗩呐,葉玦跟在轎子一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旁邊的動靜。
隨著一行人漸行漸遠,周圍的桃樹變得越發茂密,而後又漸漸稀疏,枝頭結出了碩大而鮮美的桃子。那些桃子甚至還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引得一眾弟子頻頻咽口水。
然而,那些桃子卻並沒有停留多長時間,漸漸地又枯萎下來掉在地上。樹葉也幹枯發黃,最後竟全都掉光了。
“師尊,”孟離掀起小窗簾,調笑道,“你穿這件衣服真好看,要是能笑一笑就更好看了。”
話音剛落,幾片剛剛掉下來的葉子竟又時光倒流般地飛上樹梢,重新長了回去。
“別說話!回去!”葉玦低喝一聲,本就皎然的臉被豔紅的喜服一襯,顯得更加清透。
孟離嚇了一跳,趕緊縮回腦袋。剛剛長回去的那幾片葉子也再次凋零了。
一行人就這樣無聲地走著,隻剩下兩個比鬼叫還難聽的嗩呐聲。辛夷吹得臉紅脖子粗,易承歡更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