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渝州城後,葉玦徑直禦劍奔回靈曜峰九天銀河,回到他的小木屋裏。
孟離本來臨別前還想跟他說兩句話,可是發現他的臉色比閻王還黑,搞得她以為他還在因為拖累的事情而生氣,完全不想搭理她,便就任由他連句“再見”都不說,直接扭頭走人。
但其實,是他實在堅持不住了。
他生怕再多說一句話,維係傷口的僅存的一點點可憐的靈力網就要破碎,鮮血就要奪路狂飆。
他像是凶猛的狼,麵對外人的隻能是鋒利的獠牙和冷峻的外表,受了傷隻能等回到洞穴後,自己舔舐。
他是人人都敬畏三分的天樞仙君,他不能讓人看到他脆弱的樣子。
九天銀河還跟他剛離開的時候一樣。
飛瀑轟隆隆地向下砸著,激起的水霧在陽光下映出一道彩虹。旁邊的紫藤花瀑則像是瀑布定了格,又像是天降暴雪後,在懸崖上堆積的雪蓋。
葉玦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潭邊走去,一側的肩膀耷拉著,像一隻從獵人槍下逃生的雪雕。
他使出全身力氣飛向潭心的小木屋,屋門在身後關上的一瞬間,他終於堅持不住,撲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鮮血漸漸在胸前暈開,如同雪地裏盛放的血色梅花。
一個一個氣泡似的夢境在他的腦海裏東飄西蕩,他想去抓,卻噗的一下碎成了片,隻留下斑駁的影子。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他隻覺得身子越來越冷,越來越往黑暗深處陷去。黑暗中似有無數隻小眼睛,蠢蠢欲動地勾引著他,要他就這樣沉下去,沉下去,沉到再也不要醒過來……
篤篤篤!
三聲敲門將他從黑暗中拉回來,那些小眼睛失望了。
是阿離嗎?阿離來看我了嗎?
“少微,你在嗎?”
葉玦也失望了。
是吳遙思。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腳上卻出奇的酸軟,剛一發力又滑脫了。
“少微,我知道你在裏麵,你怎麼了?”
葉玦深吸一口氣,盡量不讓聲音顫抖:“誰讓你上來的?”
沒有他的允許,一般人來找他隻能隔著深潭遙遙相望。若是誰失了智擅自來到木屋廊下,肯定是要被罰背大隕石的。
就連掌門俞北辰也很少到木屋上來。
“我聽弟子說你回來了,卻五日都沒有出門,就想來看看你。”吳遙思的聲音再次響起。
葉玦皺了皺眉。
我已經在這裏趴了五日了麼。
“我問誰讓你上來的!”他壓著嗓子低吼道。
吳遙思的聲音頓了頓:“我在外麵叫你好幾聲,可你沒應,我怕你……”
葉玦一驚。
她叫我我竟沒聽見,我居然已經虛弱到這般地步了。
“少微,你怎麼樣了呀?”
“我沒事。”他沉著嗓子,勉力翻了個身坐起來,“你回去吧。”
屋外響起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
“少微,你受傷了麼?”
葉玦渾身一震。
“荒唐!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胡話!還不快走?”
“我不是聽別人說的,”吳遙思又頓了頓,“是我聞到了血腥味……”
他猛地低頭一看,隻見胸前的白衣已被血染得透紅。最外層的血已經幹掉變成赤棕色,而中心處卻依然在源源不斷湧著鮮血,觸目驚心。
屋子裏彌漫著淡淡的腥味,但若不是聽吳遙思講,他竟完全沒有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