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以來,葉玦一直在尋找渝州城屠城的凶手。然而,他訪遍上界、下界各地,卻始終半點頭緒都無。
那個凶手,也像是跟孟離一起被關起來了一樣,再也沒有出來活動過。
他很惦記孟離在芳菲堂的情況,卻又不方便主動探望。
芳菲堂弟子的往來信件,全要經過審查,所以他也不能給孟離寫信。
他隻能偶爾夜裏悄悄來到指月閣,在孟離的房間裏坐一會兒。有時一坐就是一夜,直到外麵響起弟子們灑掃庭除的聲音,他才忽然意識到,天已經亮了。
芳華盛會,他一向是不去的。
雖然這個盛會,確實是修真界各大門派首領,每隔三年碰頭的一次機會,但盛會的實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然而不去又不行,所以,靈曜峰每次不是派俞開陽去,就是派嶽靈台去。
而今年,靈曜峰收到芳華盛會的帖子時,葉玦卻有些猶豫了。
海棠花箋上,櫻色的海棠花瓣印在右下角,散發著淡淡的芬芳。花箋上幾排雋秀的蠅頭小楷,說著客氣的話,表示希望閱讀這封信箋的人能夠屈尊到場。
葉玦把花箋拿在手裏,目光落在“共賞芳華”四個字上,半天沒有移開。
吳遙思走了過來:“少微,今年的芳華盛會,你會去嗎?”
葉玦眼皮也沒有抬一下:“我從來都沒有去過。”
“你以前不去,是因為你不在意。”吳遙思來到葉玦身邊,看了看上麵每年都差不多的內容,“可是今年,阿離在那邊呀。”
葉玦終於斜過眼睛:“你想說什麼?”
“你,不想去看看她嗎?”吳遙思抬頭望著葉玦皎潔的側臉。
“……與你無關。”
說完,葉玦把花箋丟在桌子上,轉身要走。
“哎,少微!”吳遙思又快步走到葉玦跟前,“我知道,芳華盛會,你一直都是不屑的。但我也知道,你一直惦記著阿離,所以,你其實是想去的。”
葉玦冷著臉輕笑一聲:“你知道得真多。”
吳遙思假裝沒聽出葉玦的嘲諷:“少微,要不,我與你同去吧?反正,今年我父親也打算去,我們三人一起,也少些閑言碎語……”
“閑言碎語?”葉玦的臉色更冷了,“關於誰的?”
吳遙思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她還是硬著頭皮,順著剛才的話說了下去。
“這不是我一個人亂說,是外麵的確有傳言,說你跟阿離……”
葉玦打斷道:“我同你一起,才怕有閑言碎語。”
他不再多言,扔下吳遙思一個人呆若木雞地立在大廳裏,衣袂輕飄離開了。
可是,該麵對的問題還是要麵對。他想去芳菲堂是不假,但讓他跟吳遙思去,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於是,他想了許久,又折回了大廳,打算把海棠花箋拿回來。
然而等他回去才發現,花箋已經不見了。
至於是誰拿走的,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嶽靈台。
俞開陽不在,這個活,他老人家想推都推不走。
而葉玦又不能去要,所以隻能尷尷尬尬地自己空手去了。
他站在芳菲堂的穀口,看著裏麵落英繽紛的海棠花海,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孟離這半年,在這裏過得到底好不好,但他知道,孟離一定在等著自己為她平反昭雪,還她清白。
可是,他讓她失望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根本沒臉來見孟離,便有些打退堂鼓。躊躇半晌,準備離開。
“天樞仙君,您來啦?”一個迎賓的女弟子穿過人群,興衝衝地朝葉玦這邊跑來,“您可是稀客呀,快請進!快請進!”
“……”
葉玦猶豫道:“我……沒有花箋……”
“您來還用得著花箋?您自己就是花箋呢。”
“……”
女弟子意識到自己說了句不得體的話,連忙笑著岔開話題。
“今年芳華盛會有您來,真是太榮幸了。您跟我來吧,我帶您去客房休息。”
她滿麵春光地迎葉玦進了大門。周圍接應別的客人的女弟子看見葉玦,都忍不住回頭張望,有兩個差點撞到別人。
領著葉玦的女弟子更得意了,仿佛光環已經落到自己身上。
然而還沒等走出幾步,葉玦忽然發現,身邊的人似乎比方才多了不少。
他拿餘光一瞟,看見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暗暗瞧著自己,臉頰也紅紅的。有幾個明明是剛剛走過去的,卻不知為什麼又走回來了,但又不像是返回來辦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