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向山坳裏的房子望去。夕陽的落暉給本就金黃的銀杏鍍上一層金邊,扇子似的小葉子亮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從那以後,我便沒有輕生的念頭了。孟婆說得沒錯,辛掌門待我親如兄弟,我不能辜負。”
俞開陽神情堅定,孟離卻目光遊離,因為她始終惦記著孟婆的事情。
“俞大哥,你離開忘川之前,孟婆還有沒有跟你說過別的什麼?”
俞開陽思考片刻,搖頭道:“記不太清了,大概是些關於羈絆之類的事情。”
孟離道:“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當時可是好一頓求她,她才答應把我撈上來的。還說要我日後再下去的時候,要去報答她。”
“報答?她要什麼報答?”
孟離歎了口氣:“我怎麼知道啊,她又不說。你說她一個孟婆,不在奈何橋邊給人煲湯,老去忘川那轉個什麼勁兒啊……”
八穀插嘴道:“哎呀,也幸虧孟婆當時在忘川,不然我就再也看不到師尊了。”
孟離摸摸八穀的腦袋。
俞開陽忽然”噝“了一聲。
“哎?我記得她好像說過,她在等一個人。”
“等人?”孟離有些驚訝,“等什麼人?”
“好像是……”俞開陽拍拍石桌,“好像是月老!”
孟離和八穀異口同聲:“月老?!”
“嗯,沒錯,就是月老。我後來回想起她當時的樣子,也覺得奇怪。她那神情,似乎是在恨月老。可那恨裏,又好像雜著些別的什麼……”
孟離暗自咂嘴。
我的媽呀,孟婆要的報答,該不會是讓我把月老給她帶下去吧?
八穀看著天邊的夕陽:“師尊,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孟離點點頭,起身對俞開陽抱拳道:“俞大哥,你多珍重,等我把這一身髒水洗淨,一定再來看你!”
俞開陽也抱拳道:“玄戈氣魄不凡,他日定成大器。不過,我在麋食庭的事,還希望你不要告訴別人。”
“俞大哥放心!”
孟離頓首,轉身便要離去。
“哎哎,玄戈慢走!”
孟離回頭:“俞大哥還有什麼事嗎?”
俞開陽搓搓手,溫暖地笑著:“你這一去,我們二人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麵。不如,我再給你燒一盤糖醋排骨吧?”
孟離一愣,隨即微笑著點了點頭。
二人回到芳菲堂已經是半夜。
穹頂之上,月明星稀,海棠花依然在靜靜地落著花雨。
芳華盛會要舉行三天。此刻,來賓們都已經回客房休息去了。芳菲堂的山穀中靜悄悄的,沒有人聲,也沒有鳥鳴,似乎都在為明日的活動養精蓄銳。
孟離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弟子房門口,轉身對八穀道:“行了,見也見了,你回家去吧。”
八穀不舍地咕噥著:“師尊,你什麼時候也能回家啊……”
孟離歎了口氣:“怕是要等師尊找出真凶,還我清白,我才能走。”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真凶啊……”
“這我也不知道,”孟離聳聳肩,“要是連他都找不到,天下就沒有人能找到了。”
八穀眼巴巴地望著孟離:“那他要是一直都找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