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裏摟緊懷裏的艾蕾妮,四下環顧,隻見滿目瘡痍。
托爾·勞拉戰場上堆滿屍體。
艾恩·艾爾的士兵、獵犬、白薔薇騎士,協會術士…洋溢的鮮血將空氣染上了一抹赤色,刺鼻的腥臭熏人欲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的視線之中,獵魔人遍體鱗傷, 女術士們花容失色,卻沒有明顯減員。
但當她抬頭望向遠處海岸線,不由目瞪口呆。
“那是什麼?”
鋪天蓋地的海鷗和海燕瘋狂地振翅飛向仙尼德島內陸。
龐大的陰影甚至擋住天空中太陽。
沿途灑落一片充斥著驚恐和絕望的歐歐叫聲。
而在逃跑的海鳥群後方。
天空破開了一個漆黑的洞孔,深沉浩瀚如同宇宙虛空。
一片片冰雹、雪花從中傾瀉而下,隨著粗獷的海風旋轉,形成一條駭人龐大的白色龍卷,它的高度超過了阿梅爾山脈的最高峰戈爾貢,貫通天空與大海。
龍卷風肆意咆哮、緩緩移動!
掠過的海麵和高處的空氣,統統被四散的極寒凍結, 變成一片冰晶嶙峋的冰天雪地。
沿途所有的生命和物體,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同化——
幾十頭逃得慢的海鷗瞬間凍成冰雕,卷進中心。
幾艘海麵上航行的漁船拔地而起,隨著龍卷風搖搖晃晃,在外圍慘白的冰霜氣流裏旋轉幾周之後,被撕成粉碎。
它就好似一頭人立在海麵之上,吞噬一切生機的白色巨熊。
更可怕的是,天空中的裂口還在源源不斷地噴吐出無窮無盡的冰霜,壯大它的規模。
希裏腦海中誕生了一段奇怪的幻象——
一具森白的骷髏在無盡的黑暗和白色的冰霜中漂浮,很久很久。
……
“這不是普通的暴風雪。”
珊瑚心痛地攥緊了手指,瀑布般的火發隨風飄舞。
她突然明白愛人將要遠去。
“那它是什麼?”
特莉絲用沙啞又沉重的聲音問。
法蘭茜絲卡撫著胸口,俏臉唰一下白得毫無血色,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念出了一句話,
“白霜與白光之時將至,其為瘋狂與輕蔑之時代,終結的時代!”
“伊絲琳妮德預言成真!”
“這是泰德·戴爾瑞, 最後的紀元!”
“最多還有一個小時, 仙尼德島難逃被冰封的厄運!”
……
戰場後方,協會術士難以置信地凝視著那條龍卷風,紛紛終止了手頭的法術。
他們精研古代文獻,或多或少都了解過伊絲琳妮的預言。
第一眼就認出了異象的本質。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剛結束協會的動蕩,我們就要開始大顯身手!傳說中的滅世浩劫居然來了?”
菲麗芭滿臉不甘,表情驚恐不定,狠狠地說,
“都是狂獵的錯,他們帶來了災難!”
“不,他們同樣害怕白霜。”
蒂莎婭搖頭,目光看向潮水般退去的狂獵士兵。
不久之前表現得悍不畏死,又在這場衝突中占據了巨大的優勢。
現在卻突然放棄進攻,帶上獵犬,落荒而逃,龜縮回懸空的黑船裏。
蒂莎婭還注意到。
他們不經意間轉向龍卷風的眼神,充斥著深深的恐懼,就仿佛曾經被它深深傷害過。
“各位,我建議,全體同僚立刻開啟傳送門, 逃離仙尼德島,我們不能留下來等死!”
薩賓娜甩著紅發著急地說,
“往哪兒逃?如果預言說的是真的,白霜降臨的世界,沒人能從這場災難中幸免。所以諸位——”
馬蒂·索德伯格擦拭臉上的汗水,該死的浪漫無法遏製地湧上心頭,
“為什麼不找到最愛的人,一起度過最後的美好時光!”
……
“趕跑了狂獵,又迎來白霜,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嗎?”
艾斯卡爾攙扶著維瑟米爾,傑洛特、蘭伯特背靠背地坐在血泊中,皮甲爬滿冰渣,臉色失溫般慘白,
“預言裏怎麼說來著?所有人,一個接一個被凍成冰棍,真的蠢到家了,我該立刻回去見見可憐的帕西亞。”
蘭伯特不屑地搖頭,被凍成冰坨的右手理了理被鋼劍削掉一角、顯得更加可憐的發際線,目光轉向不遠的後邊。
“戀愛了就這麼多愁善感?就不能想點好的?你還沒那群小兔崽子堅強!”
……
遍體鱗傷的小獵魔人們像是一道銅牆鐵壁般互相攙扶著,臉色疲倦,瞳孔卻放出興奮的光芒。
“邪惡的狂獵一敗塗地,正義的獵魔人贏得了戰鬥!各位兄弟,來比比戰績吧,我殺了一個士兵,兩頭獵犬…”高吸煎藥作用下,嘴角浮現兩枚虎牙的阿卡姆興衝衝地大喊,
“那算什麼?我正好比你多一個!”
卡爾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劃過眉骨和半張臉的巨大疤痕,榮譽的勳章,神色振奮,
以後再也沒人敢嘲笑他像個女人!
“我多兩個!”
左手軟塌塌垂落的蒙蒂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這麼說又是我墊底?”
勞埃德哭喪著臉,肉疼地擦拭著缺損了一角的銀劍。
砰砰砰!
貓鷲、柯恩、凱亞恩、艾登給一人獎勵了一個腦瓜崩。
“無知的小鬼頭頭,火燒屁股了還想著爭強好勝。”
徹骨的冷風呼嘯而過,野獸般的豎瞳彷佛被寒冷凍傷,眯成一條縫。
少年們順著目光往天邊看了一眼,意氣風發不再,語氣帶著哭腔。
“老師,所有人都會死嗎,被龍卷風吞噬?”
沒人回答。
……
“兩百年後,蝮蛇學派終於團聚。”
伊瓦爾·邪眼專注地盯著被銀色鎖鏈捆成一團、深度昏迷中的四個“蛇派狂獵”,幹巴巴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隻是可惜,我沒能親手解決掉艾瑞汀那個雜碎!這該死的白霜又來了!”
“別灰心,老家夥,小鬼肯定有解決辦法!”
雷索摸了摸鋥亮的光頭,琥珀色瞳孔中充滿信心,
“他從沒讓咱們失望過。”
瑟瑞特和奧克斯相視一笑,目光轉向希裏的方向。
……
希裏凝視著渾身焦黑一片,爬滿嬰兒嘴似的血口,幾乎看不出人形的羅伊,淚水奪眶而出。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大家也不會死,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天上也不會裂開一道口子!”
“這不是你的錯!至於這點傷勢,對我而言不過一兩周就能複原。”羅伊安撫地拍了拍腳下歌爾芬毛茸茸的腦袋,轉向滿臉擔憂的珊瑚、特莉絲,法蘭茜茜絲卡微笑,
“這是命運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