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營帳中隻剩下餘幼容和蕭允繹兩個人,餘幼容單手撐著下巴久久沒說話。
疫病雖有常見的有罕見的,但此次大明爆發的這場瘟疫著實蹊蹺了些。爆發快不說,甚至一點預兆都沒有——
蕭允繹沒打擾身旁的人,想要等她回神再同她探討。
誰知最終還是被匆匆跑進來的蕭炎打擾到了,蕭炎朝蕭允繹拱拱手,又看向餘幼容,“太子妃,之前在月臨城召集的一位大夫要見你,他病的很嚴重,恐怕——”
幾乎沒有思考,餘幼容馬上便想到了是誰,這幾日忙著阿喀木那邊的事,倒是把他給忘了。
到了被隔離起來的那片營帳,餘幼容停下腳步,從腰封裏摸啊摸摸出一塊方方正正兩邊有細細長長帶子的布,她微微墊腳仔仔細細幫蕭允繹戴上。
“你就在這裏等我。”
不等他拒絕,她便大步往前邁去。
這個營帳裏皆是病情比較嚴重的患者,呻、吟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奇怪味道。
餘幼容直接來到那名大夫的床位前,她視線落在他臉側因為脫水幹燥而翹皮的地方,嘴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隨後指尖捏起那塊翹起的皮整個扯了下來。
人皮揭開,露出了下麵的本來麵目。
果然是他。
床上昏睡中的人似被這一動作驚醒了,很是緩慢的睜開了眼睛,直到看見餘幼容手中捏著的人皮,才完全清醒過來。他沙啞著嗓音,有氣無力。
“太子妃早就認出了我?”
餘幼容沒否認,從一開始他的行為就太可疑,總是偷偷看她不說,對武宣王和秦將軍的態度太過古怪。
得知他倆受傷後即便臉上戴著假麵皮,也難掩憂色,可他——又很是防備這兩人。
最終讓餘幼容確定這人就是仁心堂的少東家杜若是因為他本就做了多年軍醫,很多習慣是民間大夫根本就不會有的,這幾點結合到一起想猜不出他是誰都難。
“找我什麼事?”
餘幼容開門見山,既不驚訝也不奇怪,甚至沒有半分情緒。
來的路上她聽蕭炎說,杜若是最先染上疫病的那批人,也是撐得最久的一個人,若換個人她可能不會多想,但放在他身上——
知道自己沒剩多少時間,杜若也盡量長話短說,“似煙是我父親當年特地為先皇後所煉製的毒。”
這個餘幼容早已知道。
她直接問,“讓你父親煉製似煙的人,是徐明卿還是顏靈溪?”
“都——都不是——”
杜若很艱難的說完這幾個字後,情況明顯不好了,他張大嘴巴喘著粗氣,尚未說下句話,口中湧出大量的紅色泡沫。餘幼容想要救他卻根本無從下手,隻能繼續追問。
“不是他們又是誰?”
“是——是——”杜若瞪著眼睛躬起身子,很努力的想要說出剩下的話,但他的脖子卻仿佛被人掐住一般,拚盡所有氣力才又吐出一個字,“毒——”
最後一陣猛烈抽搐,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便整個癱在床上,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