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晚了。回到出事地點，到處都是屍體。
小孩東跑西跑最後在一棵樹旁找到了他娘，身體還溫熱著，眼睛瞪著前方，不知道是不瞑目，還是在尋找什麼。
出乎意料的，小孩抱著他娘沒有失聲痛哭，眼淚在眼眶裏不停的轉。
快要掉下來就用手狠狠擦一下。
接著還要提醒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娘總說兒子是要成大業之人，不能輕易落淚，兒子謹記娘的教誨。可是娘——娘——我不要娘死——”
忍了許久，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嘴巴一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餘幼容始終默默守在旁邊。
等他哭累了終於想起來她這麼個人，征得他的同意後又將所有人埋了。
望著跪在無名木牌前的小孩，餘幼容原是要走的，許是天太黑，人家又剛沒了娘，抬腳時良心突然痛了下。
按理說現在的她沒資格多管閑事，但讓她一走了之又確實做不到。
“你去哪兒？我送你。”
小孩緩慢轉過頭，盯著餘幼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要去神都，你也送我去嗎？”神都很遠，一般人沒有很重要的事不會去的，他想，這個人也肯定會拒絕他的。
神都？還挺巧。
“我正好也去神都，但我有緊急事情必須連夜趕路，你可能吃不好也睡不好，你吃得了苦便同我一起，受不住我便找其他人送你。”
幾乎沒有猶豫，小孩生怕餘幼容會後悔似的，忙說，“我跟你一起。”
就這樣餘幼容剛到出雲便莫名其妙多了條小尾巴，相處前三日小尾巴還處於失去娘親的悲痛中。
鬱鬱寡歡。
三日之後，悲傷稍微少了些，話也變得多起來。
坐於餘幼容身前一路上小嘴就沒有停過，“因為我出生那日正好是八月十五，娘才給我取名叫十五。”
“娘說她糾結了好久好久，到底叫我中秋好還是十五好，月月好還是兔兔好？最後覺得男孩子嘛，叫月月和兔兔太女氣了，中秋又不大好聽，就用了十五啦！”
“不過娘每次生氣就會月月兔兔的亂叫——”
一開始說的還挺開心，說著說著又難過起來，“哥哥，我想娘了。”
正好行夜路，餘幼容隨手指了指天空，“想娘的話就抬頭看看月亮，她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那要是沒有月亮怎麼辦？”
前一刻還在難過的十五突然較起真，又開始喋喋不休，“要是雲把月亮遮住了怎麼辦？要是天亮了怎麼辦？要是……”餘幼容深呼吸一口氣，打斷了他。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
十五扭著小身體仰頭看她，一臉天真爛漫，哪有什麼老成的樣子，“小孩子問題都很多的。”
“那你現在不是小孩子了。”
“為什麼呀？”
“你長大了。”
“真的嗎？”
餘幼容臉不紅心不跳，“真的。”
本以為這個問題到此就結束了，誰知新一輪的問題又來了，“哥哥，你說我要不要叫你娘啊？”其實他也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哥哥要穿娘的衣服，還要用娘的路引。
其實那路引上的名字不是娘原來的名字，但他不能說，娘說他們的身份不能被別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