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
許城池回來看到客廳的燈亮著,微微愣了下。
這棟房子,平日裏就他一個人住,冷冷清清的。他從來沒試過,有今天的這種感覺,就好像家裏有個人盼著你回來一樣。他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雲朵趴在沙發上睡著了,她的皮膚很白,落在燈光下更柔和了,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投下一片陰影,殷紅的嘴唇緊緊抿著。
許城池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雲朵,臉上冷冽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了。
母親在他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他傷心不已,但令他生氣的是,在某天放學回家,父親領回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很溫柔地跟他說,小池,以後我就是你媽媽了,你要喊我媽媽。
他當時愣了一下,他媽媽不是死了嗎?所以他很生氣很生氣,他說,我的媽媽隻有一個,你不是我媽媽!
女人直接臉色發白,不知所錯地拉著父親的胳膊。父親氣得全身發顫,直接給了小城池一巴掌,也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仇恨的種子。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那個女人趕出去,如果不是她,爸爸不會打他的,他才是爸爸最愛的人。
從那以後,家裏就出現各種蛇鼠蟲蟻在父親的房間。
終於有一天,那個女人受不了了,他以為那個女人要走了,等來的卻是父親把他送到美國去。
如果說之前是生氣居多,這一次就是恨居多。
剛到美國的時候,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加上語言不通,性格又很冰冷孤僻,別人也不知道他是EK國際集團的太子爺,所以同學們就老是想捉弄他,不過最後被捉弄的永遠都不是他。
就是在這裏,他認識了上官縉。
17歲那年,剛剛上大學,他每年清明都要回國給母親掃墓的,那一年也不例外。
然後那年掃完墓,下山的時候不知道從那裏出來一群人,二話不說就追他猛打,傻子也看得出這群人是衝著他來的,他第一個就想到家裏的那個女人。
一個分神,他的背上和手臂就被砍了兩刀。趁著一個空隙,他跑出了包圍圈,躲進了一個小山洞。
他能感覺自己身上的血在一點點流走,他想,如果再這樣下去,可能沒被人砍死,也會失血過多而死吧。
那時天色還沒黑透,夕陽的餘暉在山頭籠罩,零零碎碎的灑在山林之間,映襯出一派祥和寧靜的景象。
他透過層層叢林,隱隱看到一個人,越來越近了,是一個小丫頭,穿著一身棉布的花裙子,一頭細碎的短發,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小而又柔軟的嘴唇。小小年紀就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美人。
而這會兒哪怕是昏睡,他擺出的也是極具防禦性的姿勢,當他過於犀利與凶煞的目光幾乎是瞬間的與她對上,愣是將不遠處的小丫頭,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湊上前:“我是好人,不害你,你別打我……”這話得先說清楚。
“大哥哥,我剛剛看到你渾身是血的跑進來了,那麼多血會死人的。”???小女孩怯怯地說。
許城池抿嘴不說話,小丫頭撇了撇嘴,又跑出去了。
他懊惱,等下那小丫頭把那些人引來怎麼辦!他有氣無力地靠在那裏,整個人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手臂和背上的傷口被人處理過了,雖然不怎麼專業,但至少不流血了。他瞥見,地上還有用保鮮袋裝著的麵包和一瓶牛奶。
定是那小丫頭做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波動過的心,這一刻竟變得特別柔軟了起來。想起那小丫頭,向來冷冽的臉,竟也變得柔和了些。
吃過東西,感覺體力恢複了些,他本來想走的,但不知為何,卻執意等到第二天。他想也許還能見那小丫頭一次。果不其然,第二天,那小丫頭又來了。
一見他,小丫頭那張本來就明媚的臉,變得更加明媚了。隻聽見她說,“大哥哥,你好點了嗎?”
這次他才認真看這心地善良的人兒,看起來那麼小,他不自覺帶了點溫柔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他想,他問她要名字,也隻是想要報恩而已!
小丫頭想了想,“雲朵!”
小丫頭走過,他也離開了。但是從那時起,他的心裏就多了一個人。
許城池看著雲朵的睡臉,輕輕撫摸著,她的皮膚很滑很細膩,竟讓他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
傾身彎下,印上她的紅唇……
小丫頭,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