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英,右擎蒼。
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
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一一蘇軾
完顏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冰冷潮濕的地方。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他腦中回憶起在醉仙樓突遭程堂主襲擊的情景,伸手摸了摸肋下,兀自隱隱生痛。心想,這程堂主倒底是什麼人?他的點穴手法好生奇怪,武功似乎深不可測。瞧他一身裝束,似乎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漢人,可他為什麼會倒戈相向,去幫一個十惡不赦的元軍將官……還有,那個小叫花丹兒幹嘛轉眼間便不辭而別?不知道是不是與我萍水相逢,見我得罪了當朝駙馬,怕我連累了他?
這些疑問千頭百緒,一股腦兒湧至他心間,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完顏複從地上爬起身來,伸了伸四肢,除了肋下被程堂主點穴處還隱隱有些痛感以外,所幸身上並無異狀。伸手摸了摸四周,觸手冰涼,似乎是以石砌成的牆壁,隱隱透著水漬。那麼說,我是被關在了一間石砌的室內?他們為什麼會把我關起來呢?依那金刀駙馬帖監幹的行事作風,應該早就一怒之下將我殺了呀?如今,我該怎生逃出去呢?
完顏複定了定神,抬頭看了看上方。上方依舊是漆黑一片,與四壁毫無二致。他又伸手舉過頭頂,觸手空空,夠不著石室頂端。
完顏複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掌心向上護住頭頂,雙腿微一用力,身子便拔地而起,衝了上去。離地約莫丈許,手掌便已觸及石室頂部,觸手之處,依然是冰涼而潮濕的石板,不禁心下又驚又懼。自己顯然正處在一間以石砌就的地下暗室之中。若是囚己之人不肯放自己出去,自己豈不是就此難見天日?想想自去年在黃龍老家被官軍殺散以來,自己含辛茹苦,曆經數月,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才乞討來到臨安。願以為隻要到得江南,便能尋知丐幫和伯父下落,豈知甫入江南,便遭此一劫,生死難料,不覺悲從中來,黯然淚下。
完顏複正暗自憂傷,突聽黑暗之中一個聲音冷冷地道:″別白費力氣啦,出不去的。" 那聲音聽起來中音充沛,似乎說話之人武功極高。
完顏複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聲音是從何處傳來?石室四周密閉,似乎又不是從外麵傳入,難道這石室中另有其人,慌亂之中,我居然沒發現?
正驚疑間,那聲音又道:"小娃娃,你是怎生被他們抓來的?他們如何便不殺你?難道你也有通天徹地的本事?"
完顏複循聲望去,卻是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隻聽見角落裏有輕微″叮叮當當"金屬交鳴的聲音。便道:″你是誰……也在這石室之中嗎?"
那人道:″廢話。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外麵不成?"
完顏複聽那人說話總是一種老氣橫秋的語氣,左一句"娃娃"右一句"娃娃"的,料來必是能目睹自己,便道:″敢問前輩是……這室中如此黝黑,莫不是你能瞧得見?"
那人“嘿嘿"一笑,卻不作答。過了良久,方才幽幽地歎了口氣,緩緩地道:"老夫被囚禁於此已不知多少時日了……娃娃今年多大了?"
完顏複道:"晚輩今年二十有二了。"
那人道:"今年年份是哪一年?現在還是大宋朝麼?"
完顏複道:"公元1288年。大宋朝早已滅亡近十年了。前輩問這個幹什麼?"
那人"啊"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完顏複奇道:″前輩怎麼啦?"
那人又是一聲幽幽長歎,道:"我居然被囚於此二十年了……二十年,二十年不見天日……二十年前風雲不在,二十年後少年頭白……不想已是鬥轉星移,朝代更換、人事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