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槳黃林將芙蓉金針的解藥帶回畫舫,交到白如霜手中,道:″那小叫化說外敷即可。"
白如霜用一柄柳葉小刀在劍兒傷處隆起的黑肉上輕輕劃了一道小口,並用力擠壓傷處,直到流出的血液完全殷紅,這才將解藥敷上。
那解藥甚有奇效,敷上不久,劍兒便悠悠醒轉。睜眼便哭:″白姐姐,劍兒差點就見不到你啦。"
白如霜微微一笑,伸指在劍兒鼻尖上輕輕一刮,柔聲道:"傻丫頭,有白姐姐和黃叔叔呢……縱然不濟,回頭還有你華伯伯呢,別哭啦,先去歇息一下就好了。"
劍兒嗯了一聲,站起身來,頭重腳輕的,走了兩步便一個踉蹌,棋兒慌忙上前相扶,攙她進了舫艙。
鐵槳黃林倒提雙槳自回舫尾操舵。畫舵緩緩沿江而下。
岸上眾人見劍兒終於化險為夷,盡皆如釋重負,擊掌歡呼。有人又喊:"如霜姑娘,唱支曲兒吧。"
白如霜此時哪還有唱歌的興致,站在船頭,連連向岸邊人群頷首施福,以示歉意。
陸並道:"白姑娘,適才您口中所說的華伯伯可是指華不二華神醫?"
白如霜嗯了一聲,道:"陸公子是第一次來建康吧?建康好玩麼?"把話題岔了開去。
陸並道:"我是第一次來這兒。所幸能在此得識姑娘。想必是冥冥中的緣份!"他故意話中有話。
白如霜臉色微微一紅,卻沒有答話。獨自佇立船頭,晚風輕拂,掀動她一身潔白如銀的衣衫,飄逸非常。良久方道:"前幾日鐵槳黃林去丐幫尋你,實是要為你引見一個人。待會見了那人,公子可要問什麼便答什麼,實話實說……你知不知道?"
陸並見她佇立迎風的身影像極了臨安"褒忠衍福禪寺"的廟祝婆婆,道:"謹遵姑娘吩咐。"不知道為什麼,他對白如霜的話總是有一種不可違逆之感。
白如霜道:"如此就好。那就先委屈一下公子吧。"
陸並一怔:″什麼?"話音未落,突聽腦後風響,還未反應過來,便覺"玉枕穴"中一麻,眼前驀然一黑,當即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隻見自己正坐在一把木椅上,白如雪秋水如波地望著他,道:"公子醒啦?適才多有得罪,望公子莫怪。"
陸並摸了摸後腦,知道適才是給人點了穴道,心裏雖多有不悅,但想這一定是華神醫不想給人知道自己居所,才不得已而為之,再說隻要能跟白姑娘在一起,縱然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道:″白姑娘但有所需,陸並無不遵從。"
陸並一邊說著,一邊拿眼打量周遭情形。隻見四麵壁燈高懸,點滿了鬆油燈,正堂上方牆上掛著一幅神醫華佗的肖像,肖像下方是一張紫色檀木案幾,廳中除了白如霜站在自己身旁外,鐵槳黃林以及兩名侍童棋兒和劍兒也都垂首而立,一臉肅然。劍兒毒性已解,傷處便無大礙。
陸並道:″白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白如霜將手指按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意示他不要大聲說話,自己卻肅容以待,似乎在靜候某人的到來。
陸並心道:"瞧她們恭恭敬敬的樣子,來人定是號稱絕命神醫的華不二了。"
心裏正犯著嘀咕,隻見側門開處,一男一女相繼走了進來。
走在前麵的是位道骨仙風的老者,年紀約莫六旬開外,須發皆已斑白,精神建旺、步履輕盈。緊隨其後的是位慈眉善目的婆婆,著一身灰色僧袍。陸並一眼便認出了她,正是臨安"褒忠衍福禪寺"的廟祝婆婆樊白玉。
陸並脫口喚了一聲:"婆婆!"
樊白玉衝他微一頷首,卻並未答話。
白如霜臉露喜色,輕輕喚了一聲:″娘!"又向那老者稱了一聲:"師父!"
陸並驚詫不定,瞧瞧白如霜,又望望樊白玉。原來她們竟是母女關係,難怪長得如此神似?白姑娘不過是華神醫的徒兒。江湖中人卻總愛胡言亂語,說什麼秦淮仙子是他的情人什麼的,真是以訛傳訛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