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斬後奏(1 / 3)

先斬後奏

遠遠地,南歌的身影在夜色的照應下顯得更加挺拔俊逸,他不急不緩,慢悠悠走著,似散步,似沉思。

天氣有些轉涼,這裏晚上又沒有什麼夜生活,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

柳歸晚鬼鬼祟祟跟在南歌身後,南歌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住。

柳歸晚以為他發現了自己,一個閃身,躲進牆角拐彎處。

“主子!”身後一聲不大呼喚,嚇得柳歸晚一個冷戰,回頭看過去。

柳剛有些不解地盯著自家主子,不知她今天為何偷偷摸摸的,像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看清是柳剛,柳歸晚拍了拍胸,臉有些發燒。真的有種被現場抓包的窘迫。

柳歸晚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別出聲,然後,她附到他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聽清的聲音,說道:“你別跟著,我出去辦點事。”

柳剛疑惑地看著主子的身影,有些不放心。可是,主子的話就是命令,他又不敢違抗,隻好停住腳。

柳歸晚小跑著,追上南歌的腳步。她不敢離他太近,武功修為高得人都能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南歌仍舊意態從容,他走道青石板路的盡頭,上了青石橋。過了橋,就算出了正街。

橋那頭是一片樹林,再走不遠就是一片竹林。

柳歸晚心開始狂跳。即帶著是謎底揭開前的興奮,也帶著幾絲背叛了的失落傷感。

行人越來越少,等過了石橋,已經見不到人跡。柳歸晚更加放緩腳步,不敢離他太近。

南歌微微低著頭,朝前走著,眼看著他過了橋,柳歸晚遲疑地停住腳步,不知是否還跟蹤下去。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南歌突然轉身,往回走來!

一時間,柳歸晚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是該躲起來,還是直麵對他。

隻是那麼一瞬間,柳歸晚飛快作出決定。

她迎著南歌走向石橋。

南歌抬頭,看見她,沒有吃驚,也沒有喜悅,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是淡淡問了一句:“天黑了,回去吧!”

柳歸晚也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似的,說道:“我隨便走走!”

南歌攔住她的去路,二人隻好站在橋上,四目相對。

沉默。

他垂眸注視,古井無波,臉上一副寡淡,沒有了往日裏的溫暖笑意。

過了半晌,南歌開口問她:“有沒有話要問我?”

柳歸晚淡淡掃了他一眼,搖搖頭。

“歸晚,有些事,我不知該怎麼解釋。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我不會傷害你。別人也不可以。”

柳歸晚笑了一笑,有些苦澀,她沒說話,繞過他,朝橋另一端走。

南歌長臂一身,將她攔腰抱住,俯在她耳邊輕聲說:“天晚了,我們回去吧!”

這一天,柳歸晚的心情都有些鬱悶。開始時因為肚子疼,後來因為南歌跟陸成打架,在後來,又是因為在廚房南歌的那番話。

“我想走走,透透氣,你先回去。我不會有事。”

她淡淡地說,語氣如橋下的閃著粼粼月光的河水,透著幾分清冷。

“歸晚,聽話!”

柳歸晚不為所動。

就在二人爭執間,有幾個人黑色人影已經朝他們包圍過來。

南歌一把將她掩護在身後。

透過南歌身側,柳歸晚也看清了來人。一共五個人,都是黑色勁裝手裏均握著寒光閃閃的長刀。

那幾人在離南歌幾步遠地方站定,打量他幾眼,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

“你就是南歌?”

“是!”

不由分說,那人奔上前來,揮刀就劈!

南歌抱著柳歸晚,一個旋身,就將那毫不留情的一刀躲開,然後,抬起右腳,如霹靂閃電,朝著那人的手腕就踢了過去。

頂啷啷一聲脆響,鋼刀落地。

其他幾個人紛紛往前挪動腳步,要群起而攻之。

南歌將柳歸晚擋在身後,清雅溫然不再,眸中迸出淩厲狠絕,聲音更是陰寒危險。

“不想活命的,上來!”

手臂一揮,劍花翻轉,九龍劍閃著嗜血的寒光,發出清冽低鳴。

那幾人遲疑一下,一個人喊了一聲:“上!”

便一窩蜂般蜂擁而來。

南歌一手護著柳歸晚,將她保護在身後,一手揮舞著九龍劍,與那幾人刀光劍影。

金屬碰擊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夜空裏格外清晰,傳出去好遠。

南歌沒想置他們於死地,也不想跟他們戀戰。

過了幾招,將幾個人的底子摸了個差不多,做到心中有數,便不再跟他們糾纏。

又一個回合下來,南歌突然主動出擊,淩厲的劍勢帶著蕭蕭寒意,直逼幾個人的麵門,韓信點兵,隻那麼輕輕一點。

對方隻看清他廣袖翻飛,寒光微閃,還未反應過來,幾人便已站立不動,如石化雕塑。

夜裏,不仔細看,看不出被點了穴道,走近看,才能發現穴位上有些發紅,是哪淩厲的劍尖點出來的。

幾個人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他們瞪著眼睛,露出駭人的表情。

眼前這個白衣男子武學造詣非凡,若是想殺他們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南歌麵無表情,收回九龍劍,在其中一個人胳膊上劃了一道,有血順著血槽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九龍劍喝著了人血,不再低鳴。

南歌一個回手,劍在手裏旋了一圈,帶起蕭蕭寒意和一抹圓弧,轉眼間,劍已入鞘。

他看著幾人,低沉嗓音響起:“過一個時辰,穴道自會解開。”

說著,拉住柳歸晚的手往回走。

與幾個黑衣人擦身而過是瞬間,柳歸晚站住腳。她伸手將幾個人的蒙麵黑巾扯了下來,仔細端詳了一下。

“認識?”南歌連頭也沒回,若無其事地問。

“不認識!”她迅速回答,因為心虛,腳步有些虛浮,踉蹌一下。

“那我們回家。”

“好。”乖乖跟在他身後,柳歸晚低垂著眼瞼,眼底由剛才的心虛轉為憤怒,她緊緊握住拳頭,尖銳的指甲陷入柔嫩的掌心也不自知。

幾個黑衣人看著南歌消失在夜色了的身影,眼中露出感激之情。

柳歸晚跟在南歌身後,安靜走了一會兒,問:“你發現有埋伏?”所以,才勸她不要過橋?

南歌嗯了一聲。

柳歸晚想了想,張嘴還想問什麼,見他悶葫蘆似的,便作罷。

剛才,他眼裏淩厲的殺機,不容侵犯的森然,確實嚇著她了。不由自主想起密林裏他揮劍斬殺那十幾人的一幕。

“我以前看見過你殺人。”她突然說。

“說出來,不怕我殺人滅口?”他腳步放緩,語氣也溫暖許多。

“殺吧,反正你神秘兮兮的,我知道論文治武功,我不是你的對手。”柳歸晚聳聳肩,輕鬆回道。

南歌眼底的戾氣消失無蹤,轉身麵對她時,又是滿眼笑意,還有一身無法忽視的俊逸倜儻,高貴清華。

他伸手在她發頂使勁兒揉了幾下。

“什麼時候長大?快快長大!”

“幹嘛?”他前言不搭後語,讓柳歸晚一時迷惑。

“人長大了,心眼也跟著長,心眼大了,人就更精明了!”南歌笑著說,眼底的寵溺無法讓人回避。

發覺他在逗弄自己,毫不猶豫,柳歸晚抬腳,照著他屁股就揣了下去!

背後似長了眼睛,南歌一個側身,就躲過那一腳,然後,一把握住她手腕,仍舊慢悠悠地朝前走。

柳歸晚見小詭計失敗,撅著嘴巴,跟在他身側,狠狠瞪他。

手被他攥著的感覺很舒服,他手心幹燥,溫暖,熨帖得她的心也跟著暖起來。低頭,很介意地細細打量自己的小身板,比原來那副身體確實瘦了許多,矮了許多,拿現代人的時髦話說,現在的她就像個沒發育完全的孩子,小蘿莉。

“歸晚,那次嚇著你了吧?”他猶記得,她盯著橫七豎八的屍體,一地的血跡,蒼白著臉的樣子。

“你早就知道我在偷窺你殺人?”她問。一切在意料之中,似乎又在意料之外。

南歌沒正麵回答,幽幽說道:“現在知道我對你並無惡意,是不是?”

柳歸晚沒說話,南歌也沒說。

二人就這樣靜默著回到家裏。

站在院子裏分手時,她終於擠出來一句話。

“我去給你炒個青菜吧!”

南歌拉住她,眼底閃著瀲灩波光,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隻寵溺揉了揉她發頂。

“晚了,去睡吧!”

然後,就回了自己房間。

這一夜,柳歸晚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柳十娘帶著幾個人又去了店鋪。

柳歸晚將一切收拾妥當,趁著南歌不注意,溜出院子,直奔於家大宅。

於家門丁見大恩人柳公子前來,臉上頓時堆滿笑意。

柳歸晚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問:“於大少爺在嗎?”

門丁似乎知道她要來,想也沒想,回道:“大少爺出門辦事了。晚上回來。”

柳歸晚點點頭,對他的答複也沒表現出詫異,最後交代道:“他回來,告訴他,我找他有事。”

門丁忙不迭點頭,連聲說好。

回到家裏,南歌正坐在院子裏的石桌邊,手裏握著一塊幹淨的白色綢巾,擦著九龍劍,一下一下的,很認真。

他沒問她去哪裏,隻輕輕說道:“身體不舒服,還到處亂跑!”似斥責,似心疼。

柳歸晚站在他身邊看了一會兒。

不知他怎麼那麼有耐性,就那麼一柄劍,就擦呀擦呀的,沒完沒了,愛不釋手。

昨日,因為南歌出手相助,身體裏的寒氣驅散許多,身體也舒服了。

她站著,看他擺弄一會兒,覺得無趣,便進了屋,在房間一躺就是一天。

前世的,今生的。與陸成那幾年甜美的時光,與南歌幾個月的相處,與大白密林裏生死相依。

大白……

大白……

望著房頂,她喃喃出聲。

嗚嗚的,一團小黑影從床底下滾出來開,伸開前爪,搭在床沿上看著她。

看著它惹人憐愛的眼神,柳歸晚笑了。

大白……

可惜,此大白非彼大白。

晚上,吃過晚飯,剛放下碗筷,就有人來找柳歸晚。

她出了門,見院外站著一個家丁打扮的人。接著月色仔細一看,竟然是於家的門丁。上午去於家見過的,讓他捎話的那個。

她心裏頓時明了。

果不其然,那家丁畢恭畢敬說道:“柳公子,我家大少爺請您過去!”

柳歸晚回身跟柳十娘交代一聲,柳剛急忙跟出來。

柳歸晚擺擺手,示意他別去。這是她與陸成的事,別人不能插手。至於說陸成想害她,目前,他恐怕沒有那個膽子。

臨走時,柳歸晚俯在柳剛耳邊交代道:“南歌回來,別告訴他我出去了。”

柳剛點頭。

在家丁的帶領下,她來到一座小橋之上。

有些嘲諷,也似是巧合。

那座橋正是昨夜南歌和她被人行刺的那座橋。、

過了橋,是一片柳樹林,再往遠處走,是竹林。

那片竹林,是大白時常出沒的地方。

柳歸晚收回目光,落在橋上。

橋上正兀自沉思的人也回頭,正巧看她過來,朝著她招招手,“小晚,來!”

見陸成做賊卻心不虛的樣子,頓時有股怒氣就要湧上來。

瀕臨爆發的那一瞬,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南歌那副榮辱不驚,閑適淡然的樣子,她壓下火氣。

二人並肩而立,看著斑駁了月光的河水。

今天是陰曆十五,月亮格外明亮。

深邃悠遠的空中,隻稀稀落落點綴著幾點星辰。

河麵上,有氤氳的水汽婷婷嫋嫋,似美人肩上的絹紗,若隱若現,頗有況味。

月美景美,柳歸晚的心卻很不舒服。

見陸成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柳歸晚難以忍受,開口問道:“為什麼要加害南歌?”

昨夜那些人,其實她是認識的。

有一個人是於家的護院。於老爺的二房小妾曾經帶著一個護院到客棧賄賂與她,那個年輕護院給她印象頗為深刻。昨夜裏,就有那個人。

“小晚,無論我對別人怎樣,我都不會加害於你!”

他間接承認昨夜之事確實是他所為。

柳歸晚再也壓不住火氣,“陸成,你太過分!會出人命的!”

陸成臉上頓時變了,他一把攥住柳歸晚胳膊,“小晚,我都是為了你!你要答應我跟我回於家,我就不再追究南歌。要不然,我就把南歌趕走。他要是不知實務,就是殺了他,也在所不惜!”

“你!”柳歸晚爆發了!

她揚高聲音質問他:“回於家?回於家幹嘛?給你當小妾?跟別的女人一起伺候你?”

“隻要你答應我,一切由我來安排,在我心裏,你永遠是第一的,別人無法替代!”

陸成以為柳歸晚想通了,急忙解釋。

“陸成,我真是看錯了你!我承認,是我瞎了眼!”

“小晚!”陸成更加攥緊她。即使看她疼得緊皺著眉頭,也不撒手。

“我是真心的!”他真切地辯白。

柳歸晚冷笑出來。

“你對每個女人都是真心。你真心泛濫,可是,現在的我再也不要!我要不起!”

說著,一把甩開他,她捂著被他攥得發青的胳膊,眼裏有刺痛。

“陸成,求你別這樣了,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恢複到原來!”

她發自肺腑地勸他,“你現在有了新身份,有了新生活,有了新家,還有新妻妾。你就好好的過你的日子。我也要找我的生活。我們再也不是原來的陸成和柳歸晚。懂嗎?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別老揪著那些往事沒完沒了。好不好?”

說著,柳歸晚抹了一把臉,想著要在今天跟他作了結,心裏除了酸澀就是刺痛。

“我們各走各的路。你娶妻,我不會過問,我嫁人,你也別摻和。就當我們是陌路,好不好?今天想著加害這個,明天想刺殺那個,你覺得有意思嗎?”

“你嫁人?”陸成俊臉糾結在一起,在月色下顯得有些猙獰。

“柳歸晚,我告訴你,你別想嫁人!除了嫁我!”

“陸成,你別得寸進尺!我嫁人是我的事!你能三妻四妾,憑什麼我就不能嫁人?你是我什麼人?你有什麼理由管我的私事?憑什麼你過著日日笙歌,當種馬的日子,我卻不能嫁人?我看你是心理扭曲變態!”

說完,最後警告他一句:“別想著加害南歌!別說你不是他對手,就是你的那些蝦兵蟹將也無法將他拿下。如果你不聽勸告,執意加害於他,我不允!”

“柳歸晚,你看上那個小白臉了,是不是?你喜歡那個南歌,於是,你就移情別戀了,是不是?到了這個世界,你沒有背景,沒有後台,但卻活的風生水起,是不是也因為那個南歌?我告訴你,你們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陸成額頭青筋暴動,眼珠子充血。

說著,一把攥住柳歸晚的手臂,拖著她往橋下走。

“跟我走,我領你去看看,看看你喜歡的那人是個什麼東西!”

柳歸晚掙紮著,試圖掰開他手,“放開我!”

“跟我去,我領你看看,看看那個長得比女人還美的南歌是個什麼東西!你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嗎!今天,我就要你死心!”

眼看著越過柳林,竹林就在眼前,柳歸晚的心越發不安。她朝著竹林深處望了一眼。

見陸成成竹在胸,她心裏越發忐忑。

陸成怎麼會知道這裏?是不是自己來時泄露了行蹤?

又走了不遠,陸成停住腳步,遠遠的,指著那塊橢圓形的大青石頭,壓低聲音,“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南歌是個什麼東西!”

柳歸晚凝眉遠望。

躺在青石上的正是大白。

離得遠,看不清它的神態,但是,躺著時,那放鬆慵懶的姿勢,卻在告訴她,它很愜意,並且,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

陸成指著竹林深處青石上那團白影,“小晚,你看清楚,他是一隻豹子,是畜生!”

柳歸晚無言以對。

她目不轉睛,盯著那團白影,心裏波濤洶湧,怒吼翻騰,拍擊著胸腔。可又無處發泄訴說。

果真,是真的。

原來大白就是南歌,南歌就是大白。

她始終都在猜測,都在懷疑,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若無其事地套話,可是,他滴水不露。她一直沒得到最後的確認,如今,卻被陸成搶先了一步。

可笑不?自己最在意人身份卻被一個無關的人揭開!天下哪有比她還可笑的人?是她太相信他,還是他隱藏的太好?南歌,你欺我好苦!

柳歸晚目不轉睛,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大青石。心底翻江倒海,那股激流就要噴湧而出。卻被她生生壓住,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就這樣,她和陸成都靜默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那團白影漸漸模糊。仔細一看,竟然被罩上了一層銀色光芒,一點點的,毛茸茸的身體堙沒其中。

很快,那層銀光褪去,青石上,一個身穿月牙白,紫色滾邊常服的年輕男子緩緩站起。

墨色的長發被紫玉冠高高豎起,肩後灑落著的發絲隨著夜風微微飄動。

他修長的玉指將幾縷調皮的發絲斂到腦後,然後,跳下青石,撣了撣衣襟,一手扶著劍鞘,朝著竹林深處走去。

是南歌!果真是他!

離得遠,看不清麵容,但是,那身影,那柄長劍,還有那如瀑的墨色長發,她太熟了。

真相被揭開,被坐實。,一時間,她難以承受。

“小晚,怎麼樣?看清楚吧?他是畜生!不是人!”見柳歸晚臉上帶著失望和空落,還有被欺騙的憤怒,陸成沾沾得意。

“畜生怎麼了?至少他比你忠誠!”她梗著脖子,嘴硬回道。

“你……”陸成氣急敗壞,“人獸戀必遭天譴,你會後悔的!”

“那我就等著遭天譴!”

明知道自己跟南歌沒有什麼,以後也不一定發生什麼,可是,既然被陸成誤會了,柳歸晚也就意氣起來。

即使她恨南歌,恨得咬牙切齒,可也不願被陸成指責。她不想被他看笑話。她一直想讓自己活得更好,比陸成要好。可是,如今,卻被陸成看見一個天大的笑話。此刻的他,心裏一定笑開花了吧。他一定笑自己有眼無珠,跟一隻豹子糾纏不清,他一定笑自己不知好歹,沒接受他的感情和幫助。他一定在等著自己回去,跟他搖尾乞憐。

可是,她不會!她絕不會回頭去找陸成!絕對不會!

此時,看著陸成跳腳,柳歸晚有一種變態的快感。

終於,還是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一切,真就成了現實。

曾經,她自我催眠,自欺欺人,不想承認,可是,如今,血淋淋的事實就在眼前,心裏僅存的莫名僥幸也被打壓下去。

南歌就是大白。

大白就是南歌。

來到這個異世,她再一次被人騙了!騙得好苦!

陸成被她得氣揮袖而去,柳歸晚愣愣站在原地半晌,腦子裏一片空白。

是夢吧!是夢多好?醒來一切都沒變。

可是,好像不是夢……

一陣夜風刮過,有一隻受驚的鳥兒從頭頂飛過,柳歸晚激靈一下,驚覺過來。

抬起重如千斤的腳,她走近竹林,靠近青石。

那青石上似乎還殘存著他的體溫。

柳歸晚摩挲著他躺過的地方,使勁兒吸了吸鼻子,將眼底的濕意咽下去。

陸成,南歌,你們都很好,很好啊!一個劈了腿,一個騙了她!都以為她弱智,好欺負不是?都把她當成三歲小兒,揉圓捏扁不是?

想自己來這個異世,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找到,卻被人騙得團團轉,委屈的淚水不由自主流淌下來。

她雙手捂住臉,任憑淚水順著指縫流淌下來。

“歸晚!”身後,一聲輕輕呼喚喚回兀自沉思,默默流淚的她。

撲鼻而來的還有那股淡淡的青草混合著花香的氣息。

柳歸晚身子一抖,她直起身子,飛快將臉上的淚水抹去,然後,轉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南歌。

他們離得那麼近,咫尺之遙。

可是,她卻看不透他。他幽幽的眸光深似大海,黑不見底,隔著朦朧的月色,望著她。

他麵容平靜,淡如古井,平靜無波,眼底除了自己的倒影,就是滿天星辰。

多美的一雙眼睛!多俊逸的一張臉!

曾經,她暗自感歎,他長了一張魅惑眾生的臉,是少男少女的偶像。

可如今,這張曾經震動了她心弦的臉,卻在月色裏扭曲起來,看著他,心裏沒了往日的澎湃。

“歸晚……”見她眼底閃過一抹厭惡之色,即使那情緒一閃而過,他還是捕捉到。

“我一直想跟你解釋!”南歌開口。

望著她一臉冷淡,心裏一下子沉甸甸起來,似乎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喘不上氣來。

柳歸晚深沉地盯著他的眼,一字一句問他,“你知道我和陸成在不遠處看著你,是不是?”

“是!”

“你知道陸成是我曾經的男朋友,是不是?”

“是!”她曾經提起過,所以,他記得。

“你故意讓我們看清你的身份,是不是?”

“是!”他一直想找機會解釋,今天恰巧被他們碰見,他想,索性就這麼將身份揭開,也好。

是你個妹!

柳歸晚咬牙,揚手就是一巴掌!

南歌閉上眼,等著那一巴掌的來臨。

畢竟是自己騙她在前,不要說這一巴掌,就是她對他拳打腳踢,他也受著,絕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