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前(1 / 3)

洞房前

柳歸晚確實不是偷聽。

她見南雪跑出去,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就跟了出來。走到南歌房屋,聽裏邊有說話動靜,就站住了。

偏巧聽見南涼問南歌那句話:“那舅舅要娶隔壁的女人,是不是已經違反族規了?”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什麼聲音讓她停住,她便悄無聲息站在門口,豎耳聆聽。

心砰砰跳著,有緊張,有期待。還有一些不知名情緒縈繞在心頭。

就在她緊張得差點兒就要揪住衣襟緩解心跳時,裏邊傳來南歌不急不緩的聲音。

“誰說我要娶她?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然後,門就被毫無預警地拽開。

柳歸晚反應很算快。

在南歌目光落在她臉上前,她已經將千萬種情緒掩飾起來。那短暫的瞬間,她想到一個進屋的絕好借口。

她笑著邁步進來。臉上帶著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笑容。

邊走,她邊將脖子上的玉佩解下來,說道:“我過來把這塊玉佩還給你。可別讓孩子們誤會了。再嚇唬我一次,我就沒魂了!”

說著,將玉佩放在南歌身側的桌子上。

“你說說說,你們家人都嚇唬我幾次了?再有幾次我真就沒魂了!”

真是麻煩。昨夜,她明明感覺南歌將玉佩撿起揣進懷裏。不知為什麼,今早,又回到了她脖子上。

聽南歌解釋,說孩子們挾持她,就是因為這塊玉佩。既然這樣,趕緊把這燙手的山芋還回去,免得一起不必要的麻煩。

尤其是聽了南歌剛才的話,她越加覺得,還回去是最好的選擇。她暗自誇讚自己的反應,還不停讚賞自己無懈可擊的演技。現在,她也鍛煉出泰山壓頂不彎腰,不動聲色的本事了。這人呐,都是要鍛煉的,要長大的。

“歸晚……”

柳歸晚沒理會南歌的輕喚,而是轉身,來到站在門口的孩子們身邊,蹲下來。

如墨玉浸過水的眸子,閃著盈盈水光,她眼底帶笑,拉著他們每人的一隻小手,溫柔地囑咐他們:“回家的路要小心,嗯?”

南雪點點頭,有些感動,萌人的眼裏有些不舍,臉色也有些激動。

南涼抿抿唇,雖然沒說什麼,但倔強的眸子有了些暖意。看樣子已經心領她的好意。

然後,柳歸晚站起身,急忙回了自己房間,她怕被人瞧見臉上茫然又受傷的表情。

南涼和南雪走了。

柳歸晚也走了。

轉眼,屋裏隻剩下他一人。

南歌微微坐了一會兒,調息養神。然後,他用千裏傳音將南三和南五喚了回來。

一進門,見自己主子毫無血色的臉,南三就知道壞事了!

“主子!”叫了一聲,南三和內外都撲了上來。

南歌冷著俊顏,手一揮,寬大的袍袖帶著強勁的氣流襲向他們。

二人就噔噔倒退好幾步,差點兒撞上門板。

“噗通”一聲,二人就直直跪下去。自知犯錯,也不言語,就老老實實跪在那裏。

“你們自己說,我該拿你們怎麼辦?”

南歌忍住胸口泛起的鹹澀,強迫自己將那股血腥味壓下去,輕飄飄地問。

南三趕緊往前跪爬幾步,說道:“是屬下慫恿小少爺和小公主的,屬下甘願受罰。隻求主子別責罰兩個小主子!”

“南五也難辭其咎,請主子責罰!”南五也用膝蓋爬著,來到南歌腳下。

南歌看著跪在腳下的二人,是不是平日裏他對他們疏於管教,才換得他們頻繁的違抗自己命令?

若要怪,就怪自己太仁慈了!有令不行,令行不止,最該責罰的是自己這個當主子的。

見主子沉默不語,南三壯著膽子問道:“您是不是受了內傷?要不要找郎中把脈?”

南歌冷冷扔出來一句:“拜你們所賜!”

“屬下該死!”二人異口同聲。

“死?”南歌冷哼。

“死有什麼用?能挽回已經發生的嗎?”

二人頓時沉默起來。

南歌板著似極地寒冰的一張臉,最後通牒道:“這是最後一次。若是讓我發現你們再違抗命令,或是做出有違豹族的事來,殺無赦!”

“是!”

然後,南歌又跟他們說了些有關尋找血引的事,將二人繼續派出去,尋找血引。

臨走,南三和南五有些不放心,因為他們發現主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主子?”

南歌看都沒看他們,一揮手。

二人隻好灰溜溜退了出去。

看著那是和南五退出去,南歌眉頭緊蹙,暗叫一聲不好。急忙抬起袖子,捂住嘴巴。

再抬起頭時,袖子上是一片鮮紅,刺目驚心,如綻開的血櫻。

南歌蒼白著臉,急忙將外衣脫下來。

就在這時,柳剛回來。為了給南歌跟孩子獨處時間,他躲了出去。

他推門而入,看見的就是南歌正站在水盆邊清洗袍袖。

水盆裏已經一片鮮紅。

看見柳剛,南歌有些慌亂,他直接將衣服扔進盆裏,將鮮紅的血水蓋了起來。

柳剛將目光從水盆移到他唇邊。唇角,還有為擦幹的血跡。都是習武之人,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柳剛沒言語,退了出去。掉頭就來到柳歸晚房門前,拍起門板。

柳歸晚正坐在床邊發愣。聽柳剛喚著自己,急忙整理好情緒,拉開房門。

柳剛買進來,臉色有些焦慮。不知該不該說。

柳歸晚見他猶豫的神色,挑眉回望著他。

終歸,柳剛開口道:“南歌吐血了!”

柳歸晚身子頓時僵硬起來。

“我去看看。”抬腿就要出去。

柳剛攔住她,又說道:“屬下懷疑,南歌不是練功走火入魔,引起血脈逆流,就是受了內傷,五髒受損……”

柳歸晚繼續往外走。

柳剛隨著她的腳步往前移動,嘴巴卻沒停下,“如果是走火入魔,對主子你狠危險。還是屬下去看看。”

柳歸晚臉色沉重,眼底掩飾不住擔憂。

“我估計他是受了內傷。這樣,你出去找個好的郎中來,越快越好……”

見拗不過她,又見她信誓旦旦,非得要親自照看,柳剛也不好多說,就飛快出去找郎中了。

看著柳剛消失的背影,柳歸晚心有安慰。

如今,柳剛鍛煉得不同以往,一些事,想得很周全,很仔細。是個可塑之才。

這樣下去,將來要比自己強百倍。

從自己房間到南歌房間這麼十幾步的距離裏,柳歸晚竟如越過萬水千山,腳步沉重如灌了鉛,心情更是晦澀難分。

他不顧生死墜下懸崖救她的一幕曆曆在目,他跟南涼的那番談話也猶在耳邊。

一時間,她心情異常矛盾,分不清真假,辨不出滋味。

南歌的房門虛掩著,她抬手剛要敲,門就從裏邊被拉開。

他嘴角的血漬已經不見,隻穿著中衣,略帶歉意笑笑。

“外衣洗了,不是對你的不尊重。”南歌說。

柳歸晚哪還有心思在意他的穿著。再者說,他們親也親了,抱也抱了。

按古代的風俗,如果被哪個男人碰了身體,就要嫁給他。如果按這個來要求,那麼,她早已經嫁給他千百次了。

柳歸晚斜睨他一眼,從他閃出的一條縫隙擠了進來,目光在屋內逡巡一遍,看沒什麼一樣,遂問他:“是不是因為我,累的?”

南歌搖頭。

“不是。最近還有些別的事。”說著,拉過一把椅子,讓她坐下。

柳歸晚竟然不知說什麼好了。過了一會兒,才憋出來一句話:“柳剛出去找郎中了。”

然後,就是靜默。

南歌也找不到話題。

剛才,南涼拉開門時,他一眼就瞥見她,雖然,那話是他言不由衷,可是畢竟說出去了。

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

覆水難收。

“歸晚……”

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柳歸晚急忙擺手,將他打住。

“你身體虛弱,還是安靜為好。”

一時間,二人之間的距離遠了好多,身體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

又是一陣難捱的沉默,似乎想起什麼,南歌又開口道:“我打聽到一個叫柳向晚的人,不知是不是你朋友。”

柳歸晚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裏,反應慢了辦拍,南歌停住話音好幾秒鍾,她才反應過來。

“她在哪裏?”

“蕭遠的王府。”

“蕭遠?”這個名字竟然如此熟悉。腦子裏像是放電影,飛快過濾相關信息。

“寧遠王蕭遠?”她終於將這個人過濾出來。都好久的事了,還是跟陳縣令去寧遠王府時見著一麵。怪不得對這個人印象不深。

不過,說起蕭遠,柳歸晚一下就想到那日,正撞上蕭遠大婚。她還順便偷聽的丫鬟們的談話。難道,果真如自己所料?

“現在是攝政王了。”

至於攝政王與寧遠王的區別,柳歸晚不關心,她現在關心的是自己姐妹的情況。

“你確定是柳向晚?”

見她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眼裏滿是期望。

要不是她突然跌落懸崖,他也許能打探的更加仔細。接下來的答案會不會讓她失望?

“聽路人說的。我沒機會親眼所見。”

果然如他所料,柳歸晚臉色的雀躍黯淡下去。不過,她仍然很有禮貌,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現在,即使知道寧遠王王妃是自己那個姐妹柳向晚,她也不能回去找她。她帶著柳十娘費盡千辛萬苦,千裏迢迢的,終於就要到邊境了,怎能輕易放棄?

把柳十娘送回陳國,一切安頓下來後,她再回去找柳向晚。到時候,是真是假就能知道。

有所舍,有所得。

現在,她即使心裏著急也不能讓柳十娘看出來。最近,柳十娘越來越依賴她這個女兒,她不能讓柳十娘失望。

就在二人見又晾場的時候,柳剛帶著郎中回來。身後,還跟著柳十娘。

“主子,這位郎中是掌櫃推薦的,說是這附近十裏八村最出名的。”柳剛將郎中引薦給柳歸晚。

柳歸晚見那人一頭白發,長髯垂胸,年紀很大,卻雙目炯炯,鶴發童顏。她衝著老郎中點點頭,說了幾句客套話。

老郎中坐好,將手指搭上南歌的手腕,開始是一臉平靜,

可是,這種平靜沒有維持多久,老者臉上就閃過一抹不可思議,似吃驚,似愕然。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很快就恢複正常。

柳歸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者臉上。

她知道這樣不禮貌,甚至有些放肆。可是,她更擔心的是南歌的內傷,所以,她不會發過老者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老者很快給南歌開了一副藥方,囑咐家人先開幾服藥吃著。五髒受損,需慢慢調理。又囑咐了些注意事項。

然後,老者連銀子也沒收,就匆匆下樓。腳步匆匆,神色慌張,似是身後有狼群在追。

柳歸晚拿著藥方,跟大家打聲招呼,說去抓藥。也順便送送老郎中,就追了下去。

走到僻靜處,柳歸晚攔住老郎中,開門見山問:“老人家,病人可是有很嚴重的病?”

那老郎中搖搖頭。

柳歸晚也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接問道:“在下見老人家給病人把脈時,神色不對。”

老郎中似是被踩到尾巴的貓,頓時警覺起來,見柳歸晚一瞬不瞬瞪著自己,再衡量一下自己跟對方的實力,他隻好妥協下來。

既然鬥不過,那就來軟的吧。隻有實話實說。

“他……的脈象……”老郎中無比費力吞了口唾液,有些膽怯地問,“我說實話,公子不會發脾氣吧?”

“不會,您放心。”說這話時,柳歸晚心裏更加七上八下。

見老郎中如此鄭重,如臨大敵,莫不是南歌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在她驚疑之間,就聽傳來一句話:“病人的脈象不是人!”

柳歸晚愣住。

等她反應過來,老郎中已經一溜煙地跑遠,不見蹤影了。

鬱悶了半天的柳歸晚頓時笑起來。

這個老郎中,看著走路不穩,顫顫巍巍的樣子,逃跑起來倒比兔子還快!

不過,發自心底的笑更多是因為南歌隻是受了內傷,沒有其他的病。

至於他是不是人的事,她早就知道。倒是老郎中第一次見到,詫異也是難免。

柳歸晚釋懷了。

她腳下生風,找了一家藥鋪,抓了幾副藥。回來,沒上樓,直接借掌櫃的廚房將藥熬好,才端上來。

南歌的房間隻剩下柳剛。

柳歸晚進來時,正巧碰見南歌盤腿而坐於床上,柳剛則全神貫注,坐在南歌身後給他灌輸真氣。

二人臉上已經有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

南歌眯著眼,緊抿著唇,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聽她進來,二人停下來。

柳剛很知趣,找了個理由又出去了。樣子十分疲憊。

柳歸晚看著他一閃不見的身影,心裏越發高興起來。這個柳剛越來越有眼力見。比剛結識他的時候機靈許多。

可塑之才。可塑之才。

也許,是結了婚,有了愛人的緣故吧,他的心思越發細膩,體貼入微起來。

就在她抿唇笑到時候,南歌幽幽的聲音傳來。

“看什麼呐?那麼入神?”話裏話外似乎還有些冒著泡的醋意。

“柳剛!”

柳歸晚想也沒想回道。

本來,她與柳剛的關係就如兄妹,再者說,柳剛早已經跟柳柔結婚,還有了小寶貝,所以,在柳歸晚看來,這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著他,光明正大地跟他開玩笑,如兄妹,如朋友。

可是,這話聽在南歌耳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心底的醋味兒竟然越發濃鬱起來。

想了想,為了拉回來她的住注意力,他“哎呀”地叫了一聲,然後,緊捂著胸口,緊皺著眉頭,痛苦難耐的樣子。

這一叫,果真喚回柳歸晚的注意力。

她匆忙將藥碗放在一邊,在床沿上坐下,一手扶著他的肩,一手摁在他胸口上,一下一下替他捋順起來。

南歌閉著眼,挺直身子,聞著她身上清淡的氣息。

他享受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專注,享受她柔軟的小手在他胸前上下移動,喜歡那種肌膚相貼的感覺。更享受她離自己那麼近,進得讓他以為,再也不會失去她。

或許,這次受傷也不是壞事。他暗想。

柳歸晚耐心地幫他捋順著,半晌沒見他開口,她隻好打破沉默,問他:“好點兒嗎?”

南歌勉為其難地點點頭,緩緩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她。

“歸晚,某些時候,我說的話不是發自內心。”說著,他拉住她的手。

他不確定與南涼的談話她聽去多少,但是,他一直惴惴不安,害怕她聽去。

他告訴自己,他得考慮將她的事告訴姐姐和父母,畢竟,豹族穀主想娶一個普通女子,他是第一個想吃螃蟹的人。不知前邊還有多少崎嶇坎坷在等著。

柳歸晚裝作沒聽明白,笑著反問他:“是不是以前你有騙過我的地方?比如說,在密林裏?”

說著,不著痕跡收回自己的手,端起藥碗,遞到他嘴邊:“先開了五副藥。看看效果如何。過幾天,我再去找郎中來。”

南歌不接藥碗,而是一把握住她手腕。

“歸晚,你聽見我說嗎?”眼底是期盼,更多是是擔心自己在意、寶貝的某些東西失去。

看著他如孩子般執拗的樣子,柳歸晚淡然一笑。

“聽見了。喝藥吧。”

南歌依言,乖順地將一碗濃黑苦澀的藥汁一飲而盡,痛快之極。

柳歸晚抿抿唇。

他是最怕苦的。記得在密林裏,她強迫他吃樹葉,如果入口是苦味的,他就緊皺眉頭,使勁兒閉著眼睛,臉上直冒冷汗。

這最怕苦的人,今天倒挺痛快。

南歌將空碗遞給她,臉上是邀功的神色。

柳歸晚笑笑,將碗放在一邊,突然問他:“你的脈象與人不同。”

然後,靜靜觀察他反應。

南歌一臉平靜,“我說不看郎中,這下露餡了吧!”

原來,他早知道的。柳歸晚反倒安心下來。

“是不是會給你帶來麻煩?”她問。

南歌再次拉住她的手,怕她有心裏負擔,他安慰她。

“沒關係的。雖然有傷在身,不過,對付十個八個普通人,還是沒問題。”

柳歸晚暗自歎氣一聲。

她這是自作主張,好心反倒辦成壞事。不過,看那老郎中也不是心懷私欲之人,應該不會將南歌的秘密說出去。

“南歌,我還不知你的真實身份呢。你家在哪裏?有什麼親人?是否娶妻生子?現從事何種職業?你出來這麼久,家裏人不惦記嗎?”

像是爆豆子似的,她一連問出來好幾個問題。聽了他與南涼那番談話,她由開始的失落和受傷,現在已經變得能坦然接受了。

所以,問的問題也是她以前一直埋在心底,卻又心有膽怯問出的。

今天,氣氛這麼好,二人都心平氣和,索性就問了出來。

見南歌臉色微變,柳歸晚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有為難,那就算了。隻是隨便一問。”

“隨便?”南歌重複一遍,臉色更加難看了。

沉默一陣,想了想,他解釋道:“我沒娶妻生子。家在桃源穀,父母健在。我出來是為了豹族辦事。”

至於職業?職業是什麼東西?不太明白,又不好意思問,他選擇忽略。

柳歸晚似乎明白,點點頭。又問他:“你的脈象不是人類的,那就說明是動物的,確切說,是豹子的。那從根本上說明,其實你的體質就是豹子。你們豹子隻有跟豹子結婚,生出來的孩子也是豹子?不會是人吧?”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於她腦海中。

回想起南歌抱著她,親她,吻她,揉捏著她的那些場景,她臉紅心跳過後,第一次想到這個關鍵問題。

她好奇,更是害怕。

閑暇時,她腦海中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她生下一隻毛茸茸小豹子的情景。最近,那情景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她有些害怕。

南歌聽出一些弦外之音,他倏地坐直身體,眼底晦澀難測,心慌地拉住她的手,“歸晚,你嫌棄我?”

柳歸晚安撫地給了他一個微笑,說道:“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無論是人,鬼,神,還是動物,隻要能跟我合得來,我都跟他們做朋友。我不在乎他們的身份背景。”

“朋友?”南歌有些泄氣。原來,她一直把自己當朋友,而不是其他。

他有些泄氣。心尖兒像是被一隻手攥住,一下一下握緊,那股窒息的感覺讓他喘不上氣來。

朋友。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過,他清晰記得在崖底親她時,她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裏,像一灘水。兩頰緋紅如櫻桃,動情的模樣。

怎麼突然就把他當成朋友了?

自己的脈象讓她產生怯意?

突然間,南歌也憎恨起自己的身份來。如果他也是一個普通人就好了。身為豹族,盡管他還是豹族中的貴族,可是,再怎麼修煉,身體裏流淌的還是豹族的血液,脈象跳動的還是豹族的脈動。

這一切,永遠無法更改。永世也更改不了。

柳歸晚安撫他躺下休息,就出去了。

南歌看著輕輕掩上的門,心裏想著的是她剛才的問題。

豹子跟豹子結合生出的是小豹子。然後,經過短暫的修煉,他們很快就能幻化人形。

他記得南雪和南涼出生不久,就能滿地亂跑,不出一個月,就能說話並且隨時隨地幻化人形了。

可是,人與豹子結合會生出什麼?想象自己與柳歸晚將來的孩子,南歌還真開始頭疼。

這個問題是個大問題。如果生出來豹子,她肯定無法接受。

如果生出來的是人最好。想著擁有自己血脈的孩子是個健全的人,他唇角微微翹起來。

可是,萬一是個半人半豹的東西,怎麼辦?

一陣疲憊襲上來。

算了,不想了。她對自己忽冷忽熱,隻吧自己當成朋友。他先休息,有時間去想這些問題。就像她曾經說過的一樣,有一百個困難在前邊等著,就有一百零一個解決辦法。

可是,他和她的孩子,將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揣著期待,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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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開的藥果然有效。五服藥後,南歌說,身體舒服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