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林淡把戒指收起來,微笑道:“謝謝你,我該走了。”
“去吧。”樂正玖側身相讓。
林淡率先踏入傳送陣,看見她消失在原地,樂正玖不知怎的,心裏忽然一空,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翻騰的焦躁和洶湧澎湃的慌亂。這樣的場景分明很尋常,但他卻仿佛經曆過一次,有一種生離死別永遠無法相見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就伸出手去抓林淡的衣角,又用盡全力克製住了。
當他再回神時才發現自己的嘴裏竟滿是血腥味,舌尖隱隱刺痛,卻是不知何時被他咬破了。他盯著還在閃爍著波光的傳送陣,表情變得極其冷硬。
梁錦溪打發走同門,見四周無人才扯了扯他衣角,聲道:“大師兄,就這樣放她走了嗎?若是她利用無極宗的勢力來打擊我,我會萬劫不複的!我的魔族血脈還沒洗清呢。”
樂正玖猛然回頭,語氣冰冷:“我不會讓她動你,但與此同時,你也不能動她。放心吧,她既然決定離開,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可是她那麼恨我,又怎麼可能放過我!大師兄,你為何把你的全部身家都給她?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梁錦溪著著就紅了眼圈。
樂正玖搖頭道:“她不會再找你麻煩,你別多想。”不知為何,他自動自發地忽略了後麵那個問題。
“大師兄,你竟如此相信她嗎?你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你喜歡的人真的是我嗎?”梁錦溪委屈地快哭了。
樂正玖今日的心情非常陰鬱,以至於他根本不想再應付梁錦溪喋喋不休地追問,“她是與我並肩作戰的人。”他提劍飛向斷崖,再一次警告:“她已經與我們無關了,你別打她的主意。”
梁錦溪追不上他的速度,隻能站在原地目送他飛往斷崖,少頃,崖上蕩起陣陣劍意,比往日更狂猛,更凜冽,仿佛帶著毀滅地的躁意。梁錦溪咬了咬牙,眸色一片暗沉——
無極宗宗主林水對林淡的做法很不滿,並未給她片刻喘息的時間就把她招來水閣狠狠申斥了一番。其實他也知道,即便女兒不主動廢掉功法,玄寂宗的人也有的是辦法逼迫她就範,但她爭也不爭就主動放棄,到底還是丟了無極宗的臉。
“回去閉門思過吧,最近我不想見到你。”他冷著臉道。
林淡拱手欲走,卻見九位長老簇擁著她的弟弟林則宇走進來,口口聲聲她墮了無極宗的威名,丟了無極宗的臉麵,又廢了修為毀了根骨,日後恐難再有作為,已不配當無極宗的少宗主,倒不如讓給有能之士。
林則宇的母親是林水的妾室,地位並不高,但他也是單係水靈根,修煉的速度並不慢,年紀已是金丹初期的修為,算得上是一個才。如今林淡廢了,又沒了玄寂宗的支持,自然擋不住他的鋒芒,各位長老想拱他上。位也屬人之常情。
林水對林則宇的寵愛比林淡還要多一些,不免有些動搖。
林淡深深看了林則宇一眼,道:“離開宗門之前,我與你一同修煉,對你從無藏私,隻當你是我的好弟弟,卻原來在你心裏,我不過是個擋路石罷了。我尚且還有重修的機會,你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是想與我撕破臉嗎?”
林則宇拱手道:“少宗主之位本就該有能者居之。姐姐,我的賦也不差,即便你還有重修的機會,幾十年之後待你重結金丹,我已經是元嬰甚至分神期的修士,你什麼時候才能追得上我?難道要我們整個宗門都等著你嗎?”
九位長老頻頻點頭以表支持,林水眸光一閃,似乎也有了決斷。
但是不等他們開口,林淡就已經扯掉係在腰間的少宗主令,徐徐道:“從今往後我們大道朝各走一邊,我不會尋你的麻煩,你也莫要求到我門上。”
林則宇接住玉佩,笑著道:“謝姐姐成全。姐姐如今隻有築基期的修為,還是別這種逞強的話了。放心,我不會求你什麼,倒是姐姐遇見麻煩可以來找我,我定然不吝相助。”
九位長老對他的大度十分讚賞,林水也覺得還是少年老成的兒子更適合擔當少宗主之位。事情就這樣定下了。
林淡拱拱手,容色平靜地離開大殿,回了自己的孤鷺峰,開始重修丹道。迎接她的除了一名麵容蒼老的女仆,竟沒有第二個人。
“其餘人呢?”林淡一邊整理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
“聽您修為廢了,他們就都找借口走了。”女仆低眉順眼地回答。
“你為何不走?”
“仆今年已148歲,大限將至,仆願意陪主人最後一程。”
林淡仔細打量她的麵容才發現,她竟比自己離開的時候老了很多。她是四係雜靈根,至多隻能修煉到築基期,148的確是高壽,沒有幾年好活了。然而,若是能助她洗去三種靈根,再讓她結丹,她還能多活幾百年。
“沒有最後一程。隻要我在,你就得一直跟著我,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這裏無事。”林淡是被女仆帶大的,與她頗有幾分情誼。
女仆隻當少宗主在寬慰自己,慈愛地笑了笑便退下了。
當晚,林淡並未服用樂正玖贈送的丹藥,而是準備自己煉製一顆以治愈剝離劍骨留下的傷。時下的丹藥均帶有丹毒,即便分量不重,長日久地積累下來也能要命,她自是不敢貿然服用。
在這南華大陸,不知有多少修者被丹毒損了根骨,最終沒能抗過雷劫。但登梯已毀,道日漸式微,原本豐沛的靈氣變得越來越稀薄,若是不借助靈石和丹藥來修煉,又能如何呢?是以,即便明知道嗑藥等同於慢性自殺,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南華大陸的修者也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丹修絕對是如今的南華大陸最受歡迎的修者,林淡對無極宗的人自己想轉修丹道,大家也並不覺得奇怪。多年後再次回到宗門,她並未忙著與故舊聯係或者鞏固自己的地位,而是設下重重禁製,開始整理腦子裏有關於醫理和藥理方麵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