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毒(1 / 2)

大周顯慶四年春,塞北,蠻族荒漠。

大漠上的天氣永遠都這麼陰晴不定,剛才還是豔陽高照,轉眼間烏雲便壓了上來,一道道雨線淅淅瀝瀝的灑下來,原本荒涼的戈壁灘上,已經泛出一片朦朧的綠色。

久違的春天到了。

一個梳著朝天辮,滿臉絡腮胡子,穿著羊皮襖的蠻人士兵裹緊了衣服,抓起酒袋子喝了一口。作為一名出色的蠻族士兵,矮墩墩的身上盡是堅硬的肌肉,讓他顯得很是孔武有力,他倒了倒喝幹的酒袋子,舔了舔沾在皮袋上最後一滴酒,忽然揮起手中的鞭子,照著遠處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抽了過去,小孩的後背頓時被抽起一條赤紅的檁子,痛得他倒在地上,士兵見狀大怒,幾步走到他身邊,鞭子劈頭蓋臉的抽下來,“讓你躲,看你他媽的往哪躲!打不死的周狗!快點幹活!”

小男孩用雙手護住了臉,無論士兵如何毆打,始終不吭一聲,士兵舉起鞭子的一刹那,和小男孩四目相對,他自詡為草原上的英雄,殺的人也不少了,卻從未見過如此犀利的眼神,愣了一下,一股涼氣從脊梁骨直竄腦瓜頂,手一哆嗦,連鞭子也掉在了地上,正在采草藥的兒童們都停了下來,去看這名士兵,士兵臉色很難看,罵罵咧咧的撿起鞭子,踹了小男孩一腳,轉身走開了。

“小林哥,你沒事吧!”眼見得士兵走遠了,同樣一個小眼睛,髒兮兮的男孩跑到少年的身邊,用破爛的衣袖幫他擦拭臉上的鮮血,這名被稱為小林哥的少年卻倔強的推開他的手,繼續用骨質小刀在堅硬的泥土中挖掘,眼中不經意間劃過兩滴淚水。

李林將小刀深深的插入泥土中,將這枚難得的懸鈴草的草根挖了出來,據說部落裏的大巫師可以用這種草藥製作補血丹,據說這種補血丹是給神仙服用的,據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神仙,不過到目前為止,據說李林還沒有見到過。

雨越下越大,那名看守他們的士兵已經凍得全身打顫,而這群衣著單薄的孩子們更是連臉都凍青了,士兵看看這陰雨連綿越下越大,短時間內是不能放晴了,便罵罵咧咧的驅趕他們回到帳篷裏去,就像驅趕一群牲口一樣。

“都他媽的快點走!你們這群奴隸,喂不飽的狗崽子!”遠遠的還能聞到士兵煮肉的香味,還有他那連綿不絕的罵聲。

“小林哥,這是我從烏裏罕那裏偷來的羊骨頭,你看上麵還有肉絲呢!”李林忠誠的仆人,他在草原上唯一的夥伴——多吉又冒著挨揍的危險給他弄來了一塊可以充饑的肉骨頭,看著手中的骨頭,李林的口水流了下來,但是他還是沒有吃,而是推給了多吉,“拿出去扔了。”

“為什麼?”多吉對李林的反應感到不解,這肉骨頭多香啊!算了你不吃我吃!多吉撿起肉骨頭,哢嚓哢嚓的啃了起來,饞得李林肚子咕咕叫,但身為大周皇族的他,竟然淪落到去吃別人的殘羹冷飯的地步,讓他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

李林轉過身,在一塊木頭上刻了道深深的印記,這塊小小的木頭上麵已經密密麻麻刻滿了印記,近六百多條,也就代表著從他被擄到大漠,已經近兩年了。在這兩年裏,李林過著非人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要出去給大巫師采草藥,放羊,曬牛糞,幹的活一點不比大人少,而換來的隻有無盡的鞭打和每天巴掌大的兩塊羊肉。

“我要殺了烏裏罕。”李林的臉色沉下來,忽然對多吉說道,正在啃骨頭的多吉忽然愣住了,探著頭向帳篷外麵看了看,趴在李林的耳邊小聲嘀咕道,“小林哥你不要命了!這要是被烏裏罕聽到,他會把咱們倆活埋的!”

李林搖了搖頭,髒兮兮的臉上隻有一雙明亮的眸子閃爍寒光,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不殺他,我們早晚會被累死,如果殺了他,我們還可以逃回中原,我已經計劃好了。”說著他從貼身口袋裏拿出兩根毒龍草,這是草原上最毒的一種草,據說是死人的怨氣所化,中毒者一個時辰內必死無疑,絕無生理。

“明天就是草原上一年一度的沐春節,到時候大巫師會來到部落裏作法事,我們會被抓去燒火,趁著這個機會,我們把這個東西投到他們的食物中去。”他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毫無表情,似乎他要殺的對象隻是一群羊而已。而李林恨不得將這些和他有血海深仇的蠻族人全部殺死!

自顯慶二年秋天,蠻族部落大舉南侵,在十幾名傑出的大巫師幫助之下,將大周十五萬精銳盡滅於狼胥山下,趁機南下,一舉攻克大周的首都長安,將他這個大周二皇子以及數十位王公大臣及其家眷數千人擄到大漠,在蠻族部落的苦役和折磨下,這些文弱的大臣們死的死殘的殘,隻有李林一個人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