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樸七十多歲的老父親下地幹活,把腰給摔斷了,兩口子把店交給兒子照看,這兩天一直在村裏照顧老人,把老人安頓好,著急忙慌地趕回市裏。
天冷,吃冷麵的少了,家裏沒啥事,倒是聽甄珍說了一嘴她的經曆,老樸一臉懊惱,“糟糕,我們走得急,忘了提醒你給辦事的塞錢,老劉太老實,根本想不到這裏的彎彎繞繞,也是,他跟小燕那店不用驗消防,哪有那概念?聽叔一句,別硬杠,不值當。”
樸嬸跟著上火,一臉憤憤,“這是慣例,每個人遞上三頭兩百的,錢不多不少,卻能省好多事。要不怎麼人人都想吃公家飯,旱澇保收不說,你算算,一年下來光一個辦事員就能弄多少錢?
現在鬧僵了,兩三百可擺不平,估計得加到五百,一個月工資哪,娘個腿的,今年扶植下崗,稅務和城管暫時消停了,倒顯出他們來了,咱小商小販想安安生生幹點買賣咋就那麼不容易呢?”
甄珍冷笑,“一個鋼鏰我都不想往外掏,”抬眼看向兩位長輩,“樸叔、樸嬸,我想請你們幫我個忙……”
老樸兩口子聽了甄珍的計劃,麵帶猶疑,“你這辦法也太簡單了,有點冒險哪。”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咱就賭一把。”甄珍翹起嘴角。
老樸蒙圈:“欺負你叔沒文化,此處需要翻譯。”
“底層小官都患得患失,生怕得罪大的丟了金飯碗。樸叔,隻要抓住人心底的欲望跟恐懼,騙術其實很簡單。”甄珍笑著解釋。
樸嬸聽明白了,“總算能揚眉吐氣一把,要不咱試試?”
“試試就試試。”
馮興幹驗收有些年頭,時不時也會碰上個把不知變通的木頭橛子,被甄珍的鄙夷給刺激著了,一大早提著要攤派給她的煤氣安全閥往杏花巷去,心說今天一定要好好調理調理這個下他麵子的小丫頭。
甄家二樓,鄰居們都在,擠擠擦擦站在南窗前,遠遠就見一穿製服的男的拎著東西進了巷子。
“人來了!”樸廣義衝樓下喊。
鍾小燕嘎嘎一頓樂,“這人真好認,撞臉撞成朱元璋,命好,能摟錢。”
馮興很快走到甄家門口,見外屋門大開著,房裏麵烏煙瘴氣的,猜是在按他的要求拆煙道呢,心中得意,服軟了吧?我說話什麼時候不好使過。
正要抬腿進門,就聽一大嗓門的女的提起他,“今天要是驗收的再來,門都不能讓他進,他算個什麼玩意?甄珍,咱上麵有人兒,不怕他。”馮興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去。
接著聽那小丫頭懶洋洋開口:“這點小事我原本不想麻煩我舅,走正常程序申請得了,結果倒好,碰上這麼個不著四六的,我那天也沒給他好臉色,先讓他蹦躂幾天,等我舅從南方回來有他哭的時候。
我舅可說了,雖然不是親舅,我家當年對他有恩,我爸媽沒了時,他在外地沒趕回來,也沒幫上忙,讓我以後有事就找他,他給我做主。”
大嗓門女的聲音諂媚,“你舅出這趟遠門,是不是又能弄個大項目?”
“不清楚,人家那些事咱也夠不著……”
兩人接著說了什麼,馮興沒心思再聽,心砰砰直跳,怪不得這丫頭那天看他像看笑話?原來上麵真的有人,官還不小,能弄大項目?至少是區級以上的領導,那也比他高好幾層,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