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耀覺得從來都沒麵對過這麼混亂的場麵,擦幹淨臉,哼了聲,“泌尿科?”
誰讓你像魚一樣,鼻子往外噴水?
被十幾雙探照燈一樣的眼神盯著,甄珍就算心理素質再好,也有些受不住,趕緊在寶庫越解釋越亂之前,把烏龍給澄清了。
眾人的笑聲都快把房蓋頂開了,解開了一層疑團,還有另一層,甄珍見這些人的眼神依然不放過她,趕緊抱著寶庫遁到外麵,臨走之前,還不忘警告始作俑者,“肖鋒,讓你胡說,你要再敢來,等著我給你飯菜下瀉藥吧。”
肖鋒還不放棄,“你年齡小,我陳哥不急,過兩年結婚也不遲……”不等說完,嘴裏被扔了顆鮁魚丸子,徹底沒聲了。
陳星耀清清喉,對眾人道:“人家小姑娘帶著弟弟出來開店,有多不容易,你們不知道嗎,別瞎編排人家。”
路全倒是明白陳星耀心中的打算,這小子擰巴,估計他姐姐的案子不破,他不會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這種做法他不讚成,勸過多次,他都不為所動。不過那天在火車上聊過之後,這小子修了兩天假回來,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倒是個好現象。
八卦歸八卦,都是一個隊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跟路全一樣,對陳星耀的家事再清楚不過,知道他的心結,沒再繼續拿他跟甄珍的事情開玩笑,轉而聊起些別的。
坐在前廳的甄珍吸取教訓,用小孩現在能聽得懂的語言,講了下泌尿係統知識,寶庫於是提前知道了,小**很重要,要善待它……
小孩注意力轉移得快,泌尿知識太無聊,還是圖畫書有意思,寶庫自己翻書看,甄珍想起剛才的尷尬,相當無語地搖搖頭。
陳星耀這人是典型的麵冷心熱的男人,人品很過關,外在條件更沒得說,窮得就剩錢了,但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跨越六十年時間,從民國到現代,對現代最滿意的一點就是,這裏的女人可以活得更自由。
民國雖然風氣逐漸開放,但連男人都才剛剛適應沒辮子的生活,對女人的束縛又會解開幾寸?雖然時有一些標新立異的獨立女性出現,但所麵臨的外在壓力也是難以想象的。
她是幸運的,父親開明,傳授她廚藝,讓她受最新的西式教育,給她最好的物質條件,但有一個無法忽視掉的前提,她是父親唯一的孩子,家族唯一的繼承人。
在講究論資排輩,思想最為傳統的廚藝界,父親的做法不是沒有遭到非議,師伯、師叔雖然疼愛她,私下裏也不是沒有把自己兒子和徒弟跟她湊成一對的打算,他們從骨子裏就認為,女人願意研究廚藝可以,就在後廚好好研究,拋頭露麵幹大事,還得男人來。
她不認同,但也能理解他們,思想受時代左右,思想也頑固,不會一朝一夕就被改變。
時間推進到九十年代,女性發展依然有很多限製,但女性可以像劉霞那樣,能自由選擇自己所愛的職業,憑借自己的專業知識獲得尊重和地位,這是她以前所夢寐以求的事情。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
她才二十歲出頭,從事自己擅長、又鍾情的職業,有這麼大舞台施展自己所長,應該在事業上好好努一把力,婚姻問題可以考慮,但不是現在。
包間的門開了,陳星耀從裏麵出來,來到甄珍的桌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燈光,背光的麵容上一雙眼睛微微發亮,“肖鋒最愛開玩笑,你別往心裏去。另外……我腎挺好的,沒毛病。”
甄珍:“……”
看向已經放棄圖畫書,對著趴在暖氣片上的兄弟練習無聲出劍的某小孩……賴我,沒教育好。
淒涼地喟然長歎一聲,甄珍抬眸,“其實我心裏還是挺惦記你那老些家產的。”
“美食換家產。”男人用清澈好聽的聲音回道。
說開之後,相視一笑。
陳警官又轉回包間,繼續教訓大嘴巴肖鋒。
沒過一會又聽到有人出來,甄珍正寫著東西,頭都沒抬,“腎很好的陳警官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