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中秋節的家宴,照例還是一大家子一起過。吃完飯,小陳跟老陳走到大廳一角,問他爸:“我媽那你什麼時候能攻克?”
今年嚴打,他工作太忙了,經常睡在單位宿舍。有時抽個時間回家,他媽都休息了,跟他媽交流的時間有限。
談戀愛的事不告訴她,倒不是怕她,他擔心李淑珍同誌反應過激,再幹出點什麼事情,讓甄珍受委屈。
老陳擺擺手,“你媽那人認死理,我們得徐徐圖之,這段時間她提那個副市長的千金的頻率已經從一天三回,變成一天一回,等她三天提一回的時候,我再說你跟甄珍的事。”
小陳有點鬧不明白,“張薇給我媽灌了什麼**湯。怎麼就那麼讓她念念不忘?我怎麼就沒聽她提別的女的。”
“衛生局最近跟醫大一院聯手搞什麼手足口病宣傳,你媽跟那張薇又見了幾麵,舊情重燃了唄。”
小陳就算發愁她媽,也沒忍住被老陳逗笑,“你最近愛情片看來沒少看。”
“你說對了,昨天看了個老片《縱橫四海》,三角戀太上頭,惆悵得我一晚上沒睡好。”老陳一臉回味,把目光轉向兒子……
小陳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蹙著眉頭看老陳,“幹嘛,你想讓我玩三角戀?我跟你說,我的槍都不一定快過甄珍的刀。你不想絕後的話,少想些有的沒的。”
“大哥,星耀,你倆站那幹嘛?節日福利時刻到了,大哥快點,三缺一就差你了。”陳老三喊他大哥扶貧。
散財大爺老陳忘了三角戀的事,顛顛地走向麻將桌,“每當這個時刻,我就格外想念我的圈錢好搭檔甄寶庫小朋友。”
抱著一根大羊排啃得滿嘴流油的寶庫,打了個大噴嚏。
“孜然吃鼻子裏了吧?”甄珍給弟弟擦了擦嘴。
香得流油的羊排把寶庫吃醉了,彎起小嘴對姐姐傻笑。
女的戰鬥力不行,吃飽了肉,邊吃水果,邊聽男人們在一旁白話。
楊姐夫越看王健越麵熟,喝了口酒,終於想起來,“你以前是不是機床廠的?我以前在省工業廳的表彰會上見過你,你是那年咱們省最年輕的優秀銷售骨幹,參加工作第二年,就賣了價值一百萬的機床,這事我有印象。”
王健麵露自嘲,“哥,那都是過去時了,我現在在家具城給賣家具的攬客呢。”
老樸周了口酒,抬眼看他,“兄弟不應該啊?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個更好的工作。”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從單位出來這幾年我基本啥也沒幹,時間全耗在跟我前妻爭孩子上了,孩子沒爭著不說,等想攢點養兒子的錢時,發現滿大街都是找活幹的,以前比我還厲害的多了去了,哪有什麼好工作專門留給我。”
楊姐夫無聲拍了拍王健的肩膀,他要不是遇見甄珍和小陳這兩個貴人,不也打算去開夜班出租嗎。
“小王,再等等,等內衣配件廠開業了,我招你接著跑供銷,廠裏就缺你這樣的人。”
這話倒是提醒了甄珍,魚丸廠的機器隻開了兩台,還有富餘的生產能力,想要把市場打開,必須走出省城,王進忙於生產管理,暫時沒時間跑市場,那天還念叨,要找個靠譜點的人幫忙搞銷售。
子鳴爸爸還真是個合適的人選,疼孩子的男人怕自己出事,將來無法照顧孩子,都愛惜羽毛,不會亂來,聘這樣的人放心。何況這還是個銷售天才。
“王哥,你有沒有興趣幫我推銷魚丸?價值上跟你以前推銷的機床沒法比,吃的價格低,靠走量,能累點。”甄珍開口說道。
王健先是眼睛一亮,隨後又麵露為難,道出自己的難處,“小甄,不瞞你說,我之所以幹攬客這個活,就因為時間自由,我那個前妻使壞,讓我周四、周五跟孩子相處兩天,正常工作哪能讓你休得不當不正的,可不跟孩子多接觸接觸,我怕孩子將來忘記我這個親爹,難啊。”
楊濤姐夫笑了,“小王,你魔怔了?幹銷售的哪用坐班?”
王健拍了下腦門,哎呀,一定是烤羊肉太好吃了,竟然還想著在國營廠子上班那一套作息。
甄珍接口道,“我們的底薪不多,但有績效工資,按斤數提成,賣得多掙得也多,不光是你,我們巷子裏的幾家鄰居幫著代賣魚丸都給提成。”
樸嬸幾個點頭,“甄珍丸子質量好,一點不愁賣。”
這個工作比攬客的活強太多,王健又不傻,怎麼會拒絕,“我幹,小甄,跟你說實話,除了對機床有研究,我對吃的也很在行。”
“知道紅燒青魚尾叫紅燒劃水的人可不多,王哥你確實是個行家,我早看出來了。”甄珍笑。
小燕姐高興地端起杯,“咱杏花巷就是個寶地,招財還聚人,來,咱為杏花巷咱幹一杯。”
寶地杏花巷的十好幾口人,全都笑著舉杯。
“幹啦。”寶庫擎著小胳膊,舉起他的橘子汽水,張羅著跟大人們碰杯,小孩是該幹杯,確切的說,人是大寶庫聚來的。
王進對王健的加盟舉雙手讚成,兩人是本家,名字也相似,聽起來像哥倆一樣,老王家人都能說,兩人交流一上午,銷售思路徹底研究透徹了。
王健立即走馬上任,市外的市場等下個月再跑,先在市裏試試身手,銷售冠軍不是白當的,隻用三天時間,把王進久攻不下的大東副食給拿下了。
大東副食位於老城的撫近門,比北行的曆史還要悠久,是名副其實的百年老店,多年養成的客流,副食品銷售額一天能過十好幾萬。跟魚丸廠同在東區,送貨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