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珍疑惑挑眉,“你們局訂魚幹什麼?”
聽完小陳訴說的緣由,甄珍又仔細問了幾個問題,想了想建議道:“熱鍋熱氣,味道最容易揮發,還是做烤魚吧,用最好的魚做。我準備好材料,你們帶過去,放上炭火,循序漸進,有時間讓你們發揮。”
“你是專家,聽你的。”
第二天省城東北郊看守所,今天特意早了一個小時提審王友田,正好在早飯時間。往常要是審得早,參與審訊的刑警會帶包麵包給他。
今天不嘞,啥也沒帶,王友田從小門進來,見小陳和肖鋒兩手空空,有點詫異。
在看守所裏,飯雖然能吃飽,但吃好絕對不可能。蹲局子他不怕,他之所以打算頑抗到底,就是怕吃監獄裏的飯。
要是不犯罪,想吃什麼沒有?對王友田來說那是兩碼事。
他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因為扣大棚漲了不少見識,平時喜歡鑽研,了解刑事審判遵循犯罪從無原則,如果偵查機關證據不足,嫌疑人又拒不認罪,是不能追究嫌疑人的刑事責任的。
從買耗子藥到把藥投到井裏,這個過程他施行得很嚴密,公安能收集到的證據有限,隻要他不鬆口,他興許能過了這一關。
麵色平靜地坐到小陳和肖鋒對麵,見隔壁看守室的小窗開了,王友田還轉頭望了一眼。
跟平時一樣,默不作聲地跟審訊人員互相對望。
小陳跟搭檔兩個誰都不開口,一個雙手抄胸,一個支著下巴,也不看王友田。
屋裏安靜得很詭異。
王友田率先控製不住,挪了挪屁股,剛活動完,聞到一股異香從看守室的小窗飄了進來。
是一種混了多種香料的魚香,愛吃的王友田甚至聞出來魚皮中醇厚的油脂被炭火烤過之後那種炙烤香,魚像是黑魚,但聞起來比他吃過的黑魚要香太多。
憤憤地看向對麵兩個警察,怪不得今天這麼反常,原來是想饞他,他是那麼禁不住誘惑的人嗎?
肖鋒支著下巴開口,“烤魚分三步,第一步先醃,用上藿香、秘製的烤魚料醃得透透的,第二步放火上烤,電烤的不正宗,必須是明火,用無煙炭烤,烤得魚皮往外滋滋冒油,魚肉焦黃焦黃的,第三步澆上特殊的醬汁,小火慢燉,一定要小火,咕嘟咕嘟燉著,魚肉在冒泡的湯裏呼哧,哎呀,美呀。”
每說一句,王友田喉結就滾動一下,口水都要咽幹了。
小陳看了肖鋒一眼,“就幹吃魚?”
“哪能呢?葷素要搭配。”肖鋒掰著手指頭,“地瓜寬粉得放吧,滑溜溜,亮晶晶,吸溜一下滑進肚子,藕片也要放,放在魚湯裏煮軟,咬起來還拉絲,鹵豆腐、金針菇、白蘿卜,想吃就放,烤魚據說是重慶人借鑒了重慶火鍋發明的,火鍋講究哪些,陳哥你知道嗎?”
“不知道。”
“異中求和嗎,烤魚也是,葷與素、麻辣與鮮香、脆生生與軟綿綿,炭火燒著,酣暢淋漓地吃著……”
小窗口烤魚的味道愈發**。
王友田失了平靜,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立起,主動往通往後側監室的小門走,“你們要幹什麼我知道,別做夢了,我不會認罪的,我根本沒犯罪。”
陳星耀沒攔他。
見小門重新鎖上,肖鋒興奮地拍桌子,“咱倆相聲說得挺成功。哎媽呀,說得我自己個兒都饞了,今天是醬香的,明天換個口味,蒜香的怎麼樣?”
“後天麻辣的。”
王友田沒撐過麻辣的,兩人說了三天相聲,王友田的嘴因為美味的烤魚鬆開了,可以認罪,隻求能吃一頓烤魚,要麻辣味的,一定要多放花椒。
怎麼都會死,吃一回麻辣烤魚再死,值了。
“王友田自己的大棚菜農藥打得少,但村裏其他人的大棚殺蟲劑、促生劑還有膨大劑一樣都沒少打,過年期間王友田棚裏已經見紅的西紅柿全都落了果,損失了好幾千,他認為是別家棚裏的農藥混在融雪裏,汙染了他的大棚,懷恨在心,報複村裏人。”嫌疑人已經認罪,肖鋒沒瞞著甄珍,跟她解釋了王友田的犯罪動機。
案子破了,路全嚐到勞逸結合的甜頭,扶著小孫,全隊來甄珍這吃烤魚。
肖鋒吃了口**烤魚,閉著眼陶醉道:“吃飯還得講心情,結了案子,吃飯更香。”
“拉倒吧,你什麼時候吃飯不香。”肖鋒的最佳損友趙明拆台。
鄭飛對兩位隊長說,“刑事審訊真是一場嚴密的心理攻防戰。”
路全點頭,“我們的方法未必有多磊落,可這也是現有形勢下,我們能守住的最後底線。”
“我們是國家機器沒錯,但別做沒感情的機器。”小陳補充。
這一點大家都有共識,紛紛舉杯,“聽兩位隊長的,走一個!”
裏麵正吃著,外麵甄珍迎進了帶著禮物過來感謝她的曲海燕夫婦。
曲海燕這幾天忙著整理失而複得的證據,從老邱那要來當晚錄像視頻時,才得知,那天晚上要不是甄珍扔了羊拐子把追她的人放倒,她不會那麼容易跑到客車上。
海燕有恩必報,買了禮物先送到老邱那裏,當晚車上的所有人都有禮物,給甄珍的謝禮今晚兩夫妻親自送上門。
“海燕姐你客氣了,我就是順手一扔,當時還怕你也踩上去,幸虧你沒跟著一起滑倒,要不我罪過可大了。”甄珍給客人倒了茶,實話實說。
曲海燕臉上還留有那天被抓撓過後的傷痕,笑著搖頭,“但你還是救了我呀,而且我直覺你肯定有這個準頭。”
兩夫妻配合默契,她丈夫接口,“小甄飛嘎拉哈,彈無虛發。”
把兩位女士逗笑了。
甄珍想起曲海燕受的傷害,收起笑容,“曲姐,咱不能白受欺負,你得告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