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世之貌
黑夜徹底拉開了序幕,明鏡般的月亮高懸在天空上,將清如流水的光輝瀉向廣闊的大地。
神仙穀外顯然已少去大半人群,抱著這一絲渺茫的機會都期盼著對方可以做到,倘若她不是上官破曉,那麼大夥定不會跟著她一起發瘋。
“哎!真無聊!”
無數火把被點燃,並不會太過陰暗,崔墨奇直起腰瞪了一眼一丈外的一堆人,不愧是君王,這麼多侍女跟隨服侍。
“破曉!好香啊!我想吃!”
上官墨的目光早已被越候彥這邊的各色美食吸引,好精致的糕點,還有那光束下的紅燒肉一見就知很柔軟,入口即化,再看看自己手裏的饅頭和鋪開的大餅,哎!
破曉夾起少許鹹菜就著饅頭大口咽下,聽到兒子的話立刻不滿的教訓:“不許吃陌生人的東西不懂嗎?萬一壞人給你帶毒的食物,不就和白雪公主一樣了?小心吃了後就變得又老又醜,一定沒人喜歡!”
寶寶委屈的撅嘴,可是他真的很想吃嘛!
就在這時,一陣抽氣聲傳來,破曉先是看崔墨奇和猛雅等人都瞅著一個方向驚歎,便好奇的轉頭,有短暫的屏住呼吸。
正所謂麵若桃花眉如柳,回眸一笑定會百媚生,好美的女人,足矣驚動四座,頭圍的鎏金步搖綴嵌著血瑙珊瑚,映襯著她絕佳嬌嫩的容顏,兩側鏤空的蝴蝶飾連接著流穗,下接著各色鬆石珠穿編成的網簾,簾長及肩,火紅的牡丹嵌花掐腰織錦紗裙,勾勒出她年輕豐滿的身形。
似乎看到一位清朝滿漢結合的公主,破曉隨著大夥緩緩起身,一輩子裏見過不少明星美女,這等的……
女子看似高貴典雅,小手攙扶著侍女,但她知道,美人兒並不適合這隆重的穿著,她更適合最最淳樸的素顏,穿著銀白狐皮大衣,帶著狐皮鑲邊保暖帽,站在雪山之巔翩翩起舞。
林黛玉的病態,嗬嗬!一條最嬌貴的魚兒,被強行放進浴缸,就是這種感覺吧?
“彩衣!你怎麼出來了?”
楚劍離見所有人都目不轉睛,頓時虛榮心暴漲,放下酒樽起身摟過美人兒,小心翼翼得不可思議,前一刻還是笑麵狐狸,如今瞬間轉換為溫柔如水。
穆彩衣緩緩抬起眼瞼,雙目崆峒,毫無神色,仿佛再美好的景物,再香甜可口的美食也無法吸引她的注意,隻是淡淡的、渴望的眺望遠方:“悶了!”
柔柔的聲音不帶丁點溫度,卻顯得更加冰清玉潔。
“那我給你吹一曲如何?”楚劍離快速命人取來玉笛。
“不了!”穆彩衣失魂落魄的搖頭。
破曉被喬鳳強行拉下,隻好繼續進食,時不時好奇的瞅向仙女,這一刻她更加明白這仙女不適合混雜的社會,雪山對她來說,就好似她的情郎,這楚劍離,真是好色,仗著權勢,就把這麼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強行擄走,算什麼男人?
“姐姐!你好漂亮啊!”
上官墨拿起饅頭,在所有人都震撼的瞬間衝到了穆彩衣身前,揚起小腦袋要去拉女子的手。
“走開!”
“啊!”
“墨兒!”
無數驚叫又一次讓大夥豎起了耳朵,瞪圓了雙目。
上官墨被楚劍離一把推開,一個沒站穩倉促倒地,手中白麵饅頭滾落,很是委屈,但沒有哭,娘說了,從哪裏跌倒,就一定要從原地爬起。
上官破曉快速將爬起的兒子抱進懷中,低吼道:“你幹什麼?”
“我還問你想幹什麼呢!管教好自己的人,下次再敢亂來,休怪楚某不客氣!”楚劍離英眉倒豎,一臉陰桀。
“我……隻想給大姐姐拿點吃的,看她臉色不好,可能是餓了!”墨兒驚慌的躲在娘親懷裏,這也有錯嗎?娘不是說要助人為樂嗎?
空氣似乎都透著壓抑,大夥大氣兒也不敢喘,深怕遭殃。
“楚兄!何故與一乳臭未幹的小娃兒置氣?來來來!咱們繼續飲酒!”越候彥起身打圓場,最後瞪了破曉一眼譏諷:“所謂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小子,臭小子!遺傳你爹吧?”目光移向那小娃兒。
雲伊生也為了幫兄弟說話,倒了一杯美酒邪笑:“小小年紀就好色成性……”
破曉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忽然唇邊蕩漾一抹邪笑,點頭道:“對啊!他爹可是個畜生,一個隻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沒人性,成天跟吃了大蒜一樣,嘴又臭又爛!遲早有一天遭報應!腸穿肚爛!”
“好毒啊!”
“這樣罵自己,莫不是瘋了?”
人們開始交頭接耳,隻有喬鳳掩嘴而笑,本來還怒火衝天的楚劍離聞言也忍俊不禁,果然是上官破曉,夠狠!
三位君王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破曉,頭一次見一個人如此毒咒自己,但對方這般說,他們也不知要如何接話,瘋子!
‘鈴鈴鈴……’
一陣非常清脆悅耳的鈴聲打破了兩幫僵持的人馬,上百人同時轉頭。
“殘……殘問……”
“她怎麼也來了?也來找顧神醫嗎?”
“顧神醫真是神仙啊!”
又一輪的議論紛紛,破曉並未先去看所謂的殘問,而是不可思議的盯著彩衣竟然溫婉的彎腰,撿起地上那個沾滿泥土的饅頭,然後起身衝自己歉意的笑了一下,某女心如擂鼓,天!笑起來真要人命,如果自己是男人,一定死而無憾了。
趕緊轉移視線。
一裏外,一群白衣女子款款而來,鈴聲正自那十位白衣女子身上散發出,前麵三位手持燈籠,中間四位抬著一頂白沙飄渺的肩輿,那是用竹排搭建的奇特敞篷轎,四根青竹高高的豎起,支撐著隨著前行而飄舞的紗帳。
隱約可見白紗內的竹排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銀狐皮毛,而上麵此刻正斜躺著一位發髻形同九天玄女的人兒。
所有人都看癡了,後麵三位與前麵三位相同,白色燈籠罩上寫著一個鮮紅的‘殘’字,步伐幾乎全部一致,配上少女們足踝上的鈴鐺聲,還真有那麼點海市蜃樓的錯覺。
“哇!”
“好美!”
隨著距離的拉近,男人們再次驚呼,今天真是大飽眼福,美女一個接一個。
破曉也感覺今天來的真是時候,不但見到了楚劍離心目中的女神,還有幸目睹殘問的真容,因為……
一陣輕風飄過,扶起了紗帳,頓時傳來一陣抽氣與讚歎聲,就連身為女人的上官破曉也如癡如醉,驚鴻一瞥,唯恐終生難忘,那女子形態慵懶,側臥,單手拖著側腦,另一隻手兒戲弄著兩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將它們轉來轉去。
冷若冰霜的表情中透著濃濃的英氣,光彩照人,當真是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兩頰融融,霞映澄塘,雙目晶晶,月射寒江,二十二三的樣子,發髻頂端橫穿一根白玉簪,一條幾乎拖地的蟬翼白紗垂掛玉簪,白色的珍珠耳墜,除了青色肩輿,實在看不到另一種顏色。
連夜明珠都是罕見的純白。
“都說天殘宮金銀珠寶無數,想必也並非空穴來風,如此大的夜明珠也能當玩物,不簡單啊!”
男人們的目光從殘問到穆彩衣,轉悠了幾次,最後還是定格在穆彩衣身上,而一些並不好色的老者與那十個少年和女孩都比較欣賞殘問,因為穆彩衣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擺設,花瓶,而殘問那可是個狠角色。
竹無傷偏頭輕聲提醒:“十個侍女,全都是十九層內力,殘問已經登峰造極,看見她腰間那根白色緞帶沒?這便是兵器譜上最厲害之物,淩波!”
“淩波?”破曉聞言再次看向了輕紗內,所謂淩波,以至柔克萬物,若驚鴻之淩波,翩翩然,影淩亂,看似一件普通緞帶,實則刀槍不入,可纏住天下間任何武器,顧名思義,和她打,你就等於沒有武器。
而她還有一把殺傷力極為強烈的淩波,怪不得人人懼怕。
“唔!噗!有好戲看了!”
突然崔墨奇噴笑出聲,因為殘問的隊伍就停在原先屬於穆彩衣的營帳前,都沒開口,好似等著主人主動去挪動位子。
楚劍離暗暗捏拳,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多事?幹脆裝作看不見。
這時,一個白色小身影驟然從肩輿的底部飛出,人們看不見她的模樣,對方便已經飛置營帳的頂端,小手抓住龐大的營帳狠狠一扯。
‘哐當……啪啪……嘎吱嘎吱!’
‘砰!’
營帳倒塌,小身影也瀟灑的飛身落地,這次大夥才可看清她的模樣,冰魄一樣的眸子,行屍走肉的軀殼,五歲模樣,白色小裙子,連頭上珠花也白得泛光,粉嘟嘟的,非常可愛,水靈靈的大眼,不胖不瘦。
“好可愛的小妹妹!”破曉忍不住讚美,雖然她的表情比大人還要冷,可越是這樣就越覺得好可愛:“臭小子!你看看人家,跟你差不多大吧?再看看你,一事無成!”要有這麼一個女兒該有多好?
小女孩耳朵動動,但還是小大人一樣挺立於宮主身側。
“大膽!來人啊!統統拿下!”楚劍離那叫一個氣,怒火攻心,指著殘問大喝。
‘嗖嗖嗖!’
二十多個黑衣人憑空躍出,泛光的寶劍對準肩輿刺下。
殘問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依舊形同一頭慵懶的獵豹,戲弄著夜明珠,淡淡道:“扶影!你去解決!”
“扶影遵命!”
五歲小女孩淩厲的偏頭,耳朵不斷的蠕動,在二十把利劍還未刺到轎子時,小手在腰間一扯,一條潔白緞帶像有生命一樣,一端直飛上空,並不長的緞帶竟然逐漸拉遠,下一瞬間,二十多把利劍被緊緊纏住。
這女孩抽出緞帶到纏住兵器僅僅隻用了兩秒,破曉看得呆若木雞,而下一瞬間,就見小女孩飛身而起,化作了一道白影,亦或許是她的動作太快,肉眼根本無法捕捉,‘鏘’利刃出鞘,三秒鍾,女孩利索的落地,站姿還是那麼的挺直,垂於身側的小手上多了一把鋒利匕首。
還保持飛在空中的二十多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一低頭。
‘噗哧!’
無數道鮮血自他們咽喉處噴湧而出,形成了一道妖冶美景。
‘砰砰砰!’
如此情景,人們開始紛紛後退,楚劍離也覺得有些過於誇張,看了那麵無表情的小女孩一眼,她的匕首上既然看不到丁點血跡,好快。
“我第一次見殺人刀不見血的!”猛雅也愣住了。
破曉吞吞唾液,她也沒見過,子彈的速度夠快吧?穿透一個人的手掌,都會有血跡,倘若隻是割破一點皮,不沾血還說得過去,可隔斷喉嚨和大動脈,太不可思議了,世界上最快的就是血管被割破,鮮血流出的速度。
這小女孩是怎麼做到的?太誇張了吧?這下子,倒是不覺得可愛了,殺人不眨眼,好可怕。
“你們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殘問!你可知朕……”楚劍離本想以身份來挽回一點顏麵,但……
“公子技不如人!何須找理由?”
殘問淡笑著打斷,任由侍女抬著肩輿落於營帳上,堂而皇之的鳩占鵲巢。
“算了!”穆彩衣虛弱的搖搖頭,彎腰坐在一張木椅上,對於死了人還是那般淡定。
美人發話,楚劍離隻好忍下滿腔怨氣。
如今人們大氣兒也不敢喘。
“是誰說可以令顧神醫出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