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其自然(1 / 3)

順其自然

鬱心蘭站著不動,赫雲連城便親昵地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安慰,“真的不用擔心。皇上英明,隻要是一心一意為皇上辦事的,他老人家都會明白。”

鬱心蘭“嗯”了一聲,深深看了丈夫一眼,這才轉身,隨著太監走了出去。

鬱心蘭一出宮門,建安帝便得知了,沉聲問,“他們談了些什麼?”

黑衣人一一回了,建安帝一揮手,那人便象輕煙一樣,不見了蹤影。

皇後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親手奉上一盅新茶。建安帝淡淡地問,“你怎麼看?”

皇後溫和謙遜地笑,“臣妾哪有皇上英明,皇上明明已經有了聖裁,還要臣妾出醜嗎?”

建安帝也笑了笑,不過笑容中多了幾絲狠厲,“這幫臣子,話都說得動聽,有幾個是一心一意為朝廷辦事的?不過是打著忠君的幌子,行中飽私囊的勾當罷了。”

皇後按住建安帝的手,柔聲笑道,“哪個臣子的私心能逃得過皇上的聖眼,一切不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麼?”

聞言,建安帝微微一笑,回握住皇後的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喟然道:“還是你懂朕,又賢淑敏慧,從不幹涉政事。”

皇後緊靠著皇上,將要出口的、為赫雲連城說情的話語,悉數吞回肚裏。

說多錯多,還是順其自然吧。

鬱心蘭回到府中,便將皇後娘娘賞賜的香粉和胭脂拿出來,交給千夏,說道:“你懂這些個,香粉這類的就由你來保管了。你挑些好用的,氣味不重的出來,這幾日恐怕我會多在府外走動,總不能素著一張顏。”

千夏忙答應了,將幾個香粉盒子打開,聞了聞,便隨手歸了類。

鬱心蘭一邊喝著茶,一邊暗暗打量,見她做得熟絡,便笑道:“喜歡哪個,自己拿著,我用不了這許多。再幫錦兒挑一套,要當新娘子了,怎麼能不打扮打扮。”

千夏有些受寵若驚,宮裏賜的,可都是好東西,她也知大奶奶不喜歡客套,忙謝了賞,挑了一盒桃紅的胭脂給自己,又挑了一套護膚和上妝用的胭脂給錦兒。

鬱心蘭示意紫菱進來說話,千夏和錦兒便施禮退了出去。

錦兒手裏捧了五六個小竹盒,小心翼翼的,生恐掉下一兩個,千夏便熱情地幫她拿了一半,送回她的屋子。

錦兒請千夏坐在炕上,倒了杯茶給她,又塞了幾塊精美的糕點,不好意思地指著香粉盒子道:“這些東西,我不大會用,還想請妹妹指點一二。”

吃了人的嘴短,千夏自然是熱心地為錦兒講解了一番。錦兒再三道了謝,兩人又一同回前院聽差。

抽了個空,錦兒進到主屋裏,向鬱心蘭福了福道:“給婢子挑的,都是市麵上能買到的,沒挑宮中特供的,不用看盒底的招牌,也能知道是集美齋的還是玉容堂的。”

紫菱抿了抿唇道:“越是這樣,反倒越是古怪了。宮裏賜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她卻還能分出市麵上有的,和特供給宮裏的來……”

鬱心蘭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正是這個意思。”

昨天見千夏對各類香粉那麼熟悉,化妝手法那麼熟練,鬱心蘭心頭就有些怪異的感覺,千夏是貧家女,怎麼可能熟悉這些?自買進鬱府,後又陪嫁到侯府,當高等丫頭的,也有香粉的月例,可給丫頭們用的,都是很普通的貨色,她卻連薔薇硝這樣的高檔品,都知道怎麼使用。

當然,現代社會裏,也有些買不起名牌,卻對名牌如數家珍的時髦女子,也許千夏是喜歡這些,四處打聽的。所以今日,鬱心蘭才特地再試了試她,畢竟之前見她行事利落、頭腦機靈、謹言慎行,心裏還是挺喜歡的,總不希望手氣這麼好,一挑,就正好挑個奸細出來。

可是,連妃主們用的高級胭脂,都能分得出特供和常供的來……

“讓佟孝再去查一查千夏的身世,你們給我盯緊了她,哪怕是她隨手扔了一根紗,也要記下來,報給我。”

鬱心蘭吩咐完畢,便不再糾結。吳為已經傳了話過來,今晚就能將果莊的事情搞定,現在她唯一要擔心的,就是七年前的事了。

山崩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查得清楚,但不論怎樣,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讓皇上信任連城,隻要皇上信任他,些許謠言和揣測,就可以完全無視了。

隻是,要怎麼做,才能讓皇上相信連城是一心一意為皇上,並沒參與到朋黨之爭中的?

鬱心蘭凝神思索著,沒注意到外間有人影晃動。紫菱輕手輕腳退出門,一會兒轉回來,遞上一張描金帖子,輕聲稟道:“仁王妃約您未時二刻在天香樓會個麵。”

鬱心蘭瞅了眼帖子,“回話說我準時到。”

天香樓,是一座三層高的酒樓。不過接待的是高消費群體,所以裝飾得十分雅致,壁上的書畫、靠牆的長條幾案上擺放的青瓷花瓶和巴林石的盆景,無不顯示著低調的奢華。

鬱心蘭扶著錦兒的手,站在大堂裏打量了幾眼,麵露微笑,仁王殿下名下的鋪子,也跟他本人一樣,又要華貴,又要不張揚。

世間哪得兩全法。

鬱玫包下了整個三樓,早就候在樓梯口,見到鬱心蘭,忙忙地迎上前來,輕聲致歉,“我不方麵露麵,不然,必定到樓下迎妹妹了,還請妹妹別見怪。”

鬱心蘭輕笑,“包下了整個三樓,可見王妃的誠意了,心蘭哪敢見怪。”

姐妹二人在方桌兩側坐下,待丫頭們奉上茶水果品,鬱玫便將眾人打發走,開門見山地道:“妹妹今天可別再瞞我了,一早已經有言官在朝上遞了折子,已經從你的果莊裏采了秧苗,請管農事的大臣驗看過,的確是象穀苗。”

鬱心蘭沒有答話,可臉上卻露出幾分慌張來,放在膝上的玉手,也縮回到廣袖裏。

鬱玫見恐嚇有了成效,便透出幾分關心的樣子來,伸手越過桌麵,拍了拍鬱心蘭的肩道:“這事兒可大可小,端看朝中是否有人幫著妹夫說說話了。我跟王爺商量了一下,想著,要麼,我把你的莊子盤下來,由王爺去跟皇上解釋,種那些象穀,是為了給貴妃娘娘治胃病的。雖說那個莊子於我來說可有可無,但為了妹妹你,姐姐便多吃些水果好了。況且沒了這樁事兒,誰也動搖不了妹夫的職位。你看如何?”

這話兒裏外都是套兒,應承下來,一是欠了仁王一個天大的人情,二是落下種植象穀的口實。看起來是處處在為鬱心蘭打算,其實還是為了拿住她的把柄,日後好敲竹杠,敲竹杠的對象,自然是赫雲連城了。

這才是鬱玫的目的。之前她倆好似親姐妹那般的親昵,其實,鬱心蘭不會拿鬱玫當姐姐,鬱玫又何曾相信過鬱心蘭隨口的應承?總要捏著她的短處才會安心,沒有短處,也要栽一個短處給她。

鬱心蘭理了理裙擺上了褶皺,優雅地站起身來,嬌聲道:“謝謝姐姐的茶。妹妹還要去店鋪看一看,這就失陪了。”

說罷也不待鬱玫有所表示,徑直走了。

鬱玫恨得咬牙切齒,她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布下這個局,隻要鬱心蘭肯鑽進來,就能將這兩口子捏在掌心,也能鞏固自己的地位,可這死丫頭居然敢置之不理!

不理是吧,那就等著瞧吧,看你是喜歡坐大牢,還是傾家蕩產!

鬱心蘭可不管她有多氣惱,該走的還是要走。出了天香樓,再往東去兩裏地,便是唯美坊了。佟孝早接到訊兒,已經將後門前清空,親自帶著幾個管事,在門前迎接。

鬱心蘭到了樓上的執事房,佟孝先彙報了兩家店鋪的營利和香露的生產情況,再躬身稟道:“上回奶奶要小的贖回陳順和其子陳社,小的已經辦妥了,這其中賢王爺還幫了大忙。奶奶您看,人是您帶回府中,還是由小的安排差事?”

說著,取了兩張身契過來。

鬱心蘭看了看,好奇地問,“怎麼還要賢王爺幫忙?”

“陳社被賣入了鴻臚寺卿賀大人府中,原是安排在門房,因為人機靈,被賀大人看中了,調到了自己身邊服侍,以小的之力,是沒法子替他贖身的。正巧那天在樓外樓遇上了賢王爺,賀大人也在,王爺便幫了一把,說是自己看中了,賀大人連銀子都沒收,直接就將人和契書給了賢王爺。”

鴻臚寺卿賀大人?鬱心蘭心中一動,“帶他二人過來。”

不多時,陳順與陳社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到鬱心蘭,就呯呯呯連磕三個響頭,滿口感激之詞。當奴婢已經很苦了,還要一家子拆散,那感覺真是生不如死,如今鬱心蘭將他二人贖了回來,又能一家團聚,想的自然是如何報答。

鬱心蘭見這父子倆厚道,心中也是喜歡,先關心了幾句冷暖,才問陳社,“你在賀大人府中當什麼差?”

陳社回道:“原是在門房幹了一個月,後來賀大人將小的調到外書房,不過不是長隨,隻在房外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