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親成了
巧兒的親事,說起來亦是她自己有緣份,夫君姓沈,是個禁軍中的低階軍官,平民出身,沒有顯赫的身世,靠軍功慢慢升上來的。赫雲連城奉夫人之命為紫菱物色夫婿,原是屬意將紫菱說給他。
赫雲連城那日特意將沈校衛叫到樓外樓附近,紫菱悄悄見了一眼後,並不滿意。偏巧那日巧兒也去了,竟瞧對眼了。
這沈校衛年近三十,長相周正,元配病故了,留下兩個女兒,大的十歲了,小的才六歲。他原是要為兩個孩子討房繼母,免得日後旁人說女孩兒家的無人教養,說不到好人家。巧兒知道自己的情況,也願意去當這個繼母,便在赫雲連城和鬱心蘭的安排下,與沈校衛的母親見了一麵。
沈母是個貧戶出身,見到巧兒這樣貌美又守禮的女子,一眼就中意了,合了八字,說是天作之合,有幫夫命,還兒女成群,沈母哪裏有什麼不願意的。之後又悄悄安排兩個當事人見了麵,雖說巧兒頂著個寡婦的頭銜,但到底沒有生養過,又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紀,臉蛋漂亮、身段苗條,那沈校衛隻瞧了一眼,整個人就暈了,這門親事自然就成了。
一個再嫁,一個續弦,親事便沒那麼多的講究,六禮隻用了不到一個月,便走完了。原本巧兒隻是請了紫菱、錦兒、蕪兒、千荷等幾個丫頭,不敢邀請鬱心蘭,不過還是送了謝媒禮……她親手為兩個小寶寶繡的小衣服小鞋子。
鬱心蘭瞧著很喜歡,感念她為自己出過力,也是因為在府中憋了近三個月,鬱心蘭實在是太想出府走動走動了,所以便讓紫菱去與巧兒說,添箱的那一天,她一定會去。
紫菱幫著準備了一套純銀鎏金鑲綠鬆石的頭麵,和一套小童嬉戲圖案的瓷器,拿來給大奶奶過目。鬱心蘭一個個地拿在手中細細看過了,輕笑道:“小童嬉戲的圖案寓意多子多孫,巧兒必定會喜歡。”
紫菱陪著笑道:“可不是,那位沈校衛有了兩個女兒,定是想要兒子的,我看巧兒細腰屁股圓,必定是會生兒子的。”
鬱心蘭差點笑抽了,“什麼時候你也會看這個了,那你照照鏡子,你自己會生兒子還是女兒?”
紫菱頓時便紅了臉,啐了一口道:“人家說正經的,奶奶倒是打趣起婢子來了,好沒意思。”
鬱心蘭咯咯直笑,“我覺得好有意思。”
正巧兩個奶娘抱著曜兒和悅兒進來,兩個小家夥快周歲了,已經會說些簡單的詞語,當下也跟著娘親咯咯地笑,“娘娘”“美人”。
叫美人的是小曜兒,他就隻叫過鬱心蘭兩次娘娘,然後就不知跟誰學的,管鬱心蘭叫“美人”,死活不肯改口,而且因為剛剛學說話,吐詞不清,經常念得象“媒人”,被明子期笑話過好多回。
“美、美人。”
才將小曜兒放在美人榻上,他就一溜煙地爬到鬱心蘭的膝上,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鬱心蘭笑,口水都流到下巴上了。
鬱心蘭失笑,伸手取過一塊柔軟的絹帕,給小家夥擦了擦嘴。說來真怪,小悅兒一點口水都不流,可是小曜兒的下巴就沒幹過,常常是晶亮的一條,垂在下巴邊,滴啊滴的,就是不掉地下。而且他又喜歡見到美女就叫“美人”,張開兩隻小短手臂,就往美人身上撲,跟個小色鬼似的。
赫雲連城每每被兒子囧得直抽嘴角,總道:“這麼色,都不知道象誰。”然後哀怨地掃一眼鬱心蘭,那意思就是,我這麼正經,別的女人從來不多看一眼,兒子會這樣,是不是跟你學的?
小曜兒還想往娘親身上爬,紫菱忙上前一步,攔著他輕笑,“曜哥兒可不能再爬了,會傷著娘親肚子裏的小弟弟的。”
小曜兒聽不懂什麼小弟弟,隻覺得紫菱不讓他靠近美人娘親,就生氣地嘟起小嘴,不過看在紫菱姨姨也是個美人的份上,他沒有哭鬧。小悅兒從來不往娘親的膝上爬,她都是直接爬到娘親身邊,娘親將手一摟,就能把她摟在懷裏,然後再好奇地看著哥哥奮力攀爬。
小曜兒抱緊了娘親的褲管,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小身子不斷往上努力著,鬱心蘭覺得有些癢,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來。這小色鬼立即停了爬行,仰著頭大流口水,“美、美人。”
“下來!”房間裏忽地響起了赫雲連城低柔卻清冷的聲音。他一個健步衝到榻邊,抓起小曜兒的後脖領子,將他提了起來,轉了個圈兒麵對自己,蹙眉冷聲道:“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在娘親身上爬,會傷著弟弟。”
滿屋子的人都是一怔,鬱心蘭忙迎上前道:“不是去秋山了嗎?你怎麼回來了?”
赫雲連城解釋道:“皇後娘娘在路上染了疾,我送皇後回京,下午便要再去。”說著手一轉,將不斷撲騰的兒子抱在懷裏,在兒子白嫩飽滿的臉上親了一口,結果不小心親到了口水,隻好趕緊接過鬱心蘭手中的帕子,給自己和兒子擦幹淨。
此舉成功地安撫了小曜兒受傷的心靈,終於回抱住赫雲連城,咯咯地笑道:“爹爹。”
悅姐不甘被冷落,奶生奶氣地道:“爹爹。”
赫雲連城騰出另一隻手抱起女兒,香了香,讚道:“悅兒真乖。”又蹙眉叮囑鬱心蘭道:“你也應當注意一點,別讓曜兒爬來爬去的,象悅兒這樣,坐在你身邊就行了。”
鬱心蘭吐了吐舌,撒嬌道:“知道了。”
用過午飯,連城再度出發了,鬱心蘭便去看望岑柔。
岑柔的身子比她大兩個多月,如今已經是大腹便便了。妯娌兩聊了會子閑話,交換了一下各自的懷孕感受,鬱心蘭便打算告辭,岑柔小聲地道:“大嫂有時間去看看二姑娘吧,她這陣子心情不好,我又不方便總是走動。”
岑柔是這個時代的人,總是覺得肚子大了,不能常走動,怕滑胎啊什麼的,鬱心蘭拿自己當例子勸說都沒用。岑柔以前與赫雲慧的關係不錯,知道因為這次秋獵,皇後宣詔的貴女中沒有赫雲慧,赫雲慧正在大發脾氣,這會子便開口來求鬱心蘭,畢竟鬱心蘭才三個月,還沒顯懷呢。
鬱心蘭想著,如今侯府是長公主婆婆當家,幫二姑娘也是幫婆婆大人。甘夫人的女兒與長公主不親,可也是侯爺的女兒,旁的人都看著呢,看長公主會怎麼對待二姑娘,長公主若不想被人說閑話,幫二姑娘尋的親事,還必須是極好的,不能差一點兒。
若二姑娘是個美人兒,倒不是問題,問題是,她不算美人,脾氣還暴躁,這樣的女孩兒,若是想嫁入名門望族,真是不容易。
這會子,程夫人正在赫雲慧的院子裏,以伯母的身份安慰赫雲慧。
本來能去秋山狩獵,是一種身份的體現,被皇後宣詔的貴女,在貴族圈中地位也超然一些,以前次次都有赫雲慧,這一回卻沒了她,叫她如何不惱?
“啊呀,你也看開一點,你母親如今已是落罪,你若是再這樣脾氣急躁,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程夫人說話素來直接,也不知道是來安慰人的,還是來打擊人的,接著又問,“年底你就十八了吧,長公主沒幫你挑門親事嗎?她可是皇上的親妹子,若是你看中誰,她幫你去求道聖旨,不就什麼都成了?難道這點子小事她也不願幫你?怎麼說,你也是她的女兒呀,我聽說,芳丫頭的婚事都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