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歡接到一通醫院的電話。
“請問是言小姐嗎?這裏是人民醫院,您的父親簡耀華在半個小時前因為中風摔倒在家裏無人照顧,出了意外,被鄰居送來了醫院,麻煩您盡快過來一趟可以嗎?”
言歡怔忪了下,握著手機久久沒有說話。
“言小姐,言小姐?”
言歡這才回神,道:“我知道了,謝謝。”
掛掉電話後,言歡沉默了許久。
恨簡耀華,像是恨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從她的童年到成人,沒有一天不在恨這個人。
簡耀華害得母親去世,害得她缺失父愛,用一生在治愈那糟糕的年少。
到頭來,這個男人也並沒有得到善果。
言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恨?好像已經不那麼執著了。
可是說原諒,也遠遠做不到。
言歡開車去了人民醫院。
醫院內,滿是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有很多不好的回憶。
自從兩年前,在醫院被迫給簡純輸血後,她便不太愛來醫院,心裏也仿佛被一塊陰影籠罩。
進了醫院,她的腹部,又隱隱疼起來。
但她強忍著朝病房走。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過來。
“三十二床的簡耀華忽然血壓增高,快去看看!”
言歡跟著那個護士,推門,進了病房。
簡耀華躺在病床上,插著呼吸機,蒼老的眼看見了門口的女孩,他忽然激動的抬起手,嗚嗚嗚的叫喚著。
“怎麼了簡耀華?簡耀華?”護士試圖安穩他的情緒。
簡耀華支吾著喚:“小……小歡……小歡……”
護士朝病房門口看去,看見言歡,“是簡耀華的家屬嗎?”
言歡沒有躲避,走進來道:“我是。”
“你先看著他,我去叫主治醫生過來!”
言歡微微頷首。
等護士出去後,簡耀華情緒激動的看著言歡:“小……小歡……是爸爸……爸爸對不起你……”
言歡輕飄飄的笑了笑,“現在說這句話,會不會顯得太晚了?”
簡耀華的眼角濕潤,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他斷斷續續的說:“爸爸……爸爸對不起你……可是小純是你的親妹妹……小歡……別跟你妹妹過不去了……答應爸爸……別再恨我們了……”
言歡眸色微怔,譏諷道:“我剛才還傻傻的以為,你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和我媽,沒想到你竟然是給簡純當說客。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了,簡耀華,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會放過簡純,更不會原諒她,我要讓她後半生都苟延殘喘的活著!讓她嚐嚐當初我的無依無靠!”
“小歡……嗚嗚嗚……”
簡耀華激動的掙紮著,要去拉言歡的手,可言歡已然決絕的轉身,拎著包,大步便離開了病房。
“滴——”
簡耀華暈死過去。
檢測儀屏幕上的心率,逐漸趨於一條直線。
言歡走到長廊裏,有搶救的聲音傳來。
“三十二床的簡耀華腦梗大出血,立刻聯係家屬送進ICU搶救!”
“來不及了!病人的心跳停止了!”
言歡聽著那些慌亂的搶救聲和生死離別聲,平靜的走出了醫院。
身後的人與事,仿佛與她沒有一分一毫的關係。
走出醫院,言歡接到紀深爵的電話。
接起,紀深爵說:“明天下午三點,民政局門口見。”
言歡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藍天白雲,晴空萬裏,“今天天氣不錯,就現在吧,我剛好有空。”
這一次,紀深爵沒有反對,反而爽快的答應了,“也好,辦完手續,我也有些事要告訴你,你有權知道。”
言歡點點頭,說:“好。”
……
言歡開車到民政局時,紀深爵已經到了。
她走過去,道:“久等了。”
紀深爵輕輕笑了下,沒有什麼情緒道:“無所謂,反正等習慣了,也不差這最後一次。”
言歡袖子下的手,攥了攥,麵上和煦道:“進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民政局,相敬如賓。
紀深爵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跟言歡這麼禮貌的相處,禮貌到他們之間隔著山川河流,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翻越。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看了一眼他們的離婚協議書,在兩人之間打量了一番,又象征性的問:“真的確定離婚了?”
言歡還未開口,紀深爵已經堅決開口道:“確定。”
當初,一紙婚書為聘,暖帳生歌,耳鬢廝磨。
如今,一紙離婚協議,天各一方,縱使狹路,亦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