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的時候,程柯一直有些出神。
從臉上的表情就不難看出來,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低落。程嘉泱看著他從病房裏走出來之後就一語不發的樣子,也不好多問什麼,隻能夠靜靜陪在他旁邊。
起碼在兒子需要一個人聊聊的時候,他這個做父親的,能夠和他聊上一兩句。
隻是程柯現在什麼都不想聊,他一直在想著程昱寬對自己說的話,一直一直。
回響在腦中,讓他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所說的她會妥協……究竟是什麼意思?”程柯還記得自己對程昱寬說出這話的時候,聲音裏頭甚至有了毫不掩飾的怒意。
他從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程嘉泱是個好父親,陸曼也是個好母親,所以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程柯接受的就是很好的教育,教他怎麼處事怎麼為人,教他尊老愛幼。
所以即使不滿,他也從來不曾對長輩這樣高聲說話,但是此刻卻無法控製心中的情緒。
程昱寬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說出了之前和程嘉泱一模一樣的話,“因為她想保護你,當時我覺得很可笑,畢竟她看上去那麼弱小,我甚至沒有想過,我所說的那些對她自己生命的威脅,她毫無畏懼。可是,她卻想要保護你,我用你作為籌碼的時候,她就答應了離開你。我當時並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了,否則,我也不會那麼做了。”
程昱寬的最後一句話,像是想要給自己一個開解。但是程柯根本聽不出這些的重點來,他所有的注意力重心都放在了那個最重要的詞上。
“保護?保護我?我需要什麼保護?”程柯從椅子上站起來,心中隻覺得荒謬,雙手朝著兩邊攤了攤,“我甚至覺得我來找你尋求一個解釋的決定究竟是不是個錯誤,如果你沒打算認真告訴我事實的話。”
“我所說的,就是事實,柯柯,爺爺已經老了,老到我甚至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夠醒來。”程昱寬臉上的笑容善意慈祥,無論從眼神中還是笑容中,都再也看不到以往的那些凜冽和精明了,“所以,我沒有必要騙你什麼。她不怕死,卻想要保護你,是因為我和她說了,米衡死了之後,你七年都沒有緩過來,直到認識了她,並且我也看得出來,你對她比當初對米衡更加上心,所以,我說,如果她再有了什麼事,你以後都不可能再緩過來了。我說,你可能就這樣痛苦一輩子。我說,你比誰都重感情,所以……你不可能再緩過來,但如果她願意離開,我給她一千五百萬。我……”
程昱寬話還沒說完,程柯已經站起身來,不想再多聽一句,也不打算多說一句,就那麼匆匆朝著外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程嘉泱看到的就是程柯表情遊離,臉色難看,步子都有些不穩的樣子。
他從出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一直在出神,直到看到車子就停在路邊,而且看上去好像停了一會兒了,才轉頭看向程嘉泱。
“怎麼停車了?”程柯問了一句,程嘉泱就將目光從手中的報紙轉到了他的臉上,“停了有一會兒了,怎麼?你現在想回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