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分子?
季冬一時之間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什麼是壞分子?
不過,隨後季冬知道了。
這是七五年,那一場運動還沒有結束。
而眼前這個老人,明顯就是被下放的農村的知識分子。
季冬歎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轉過身,依舊蹲下來,背對著老人,說:“上來吧。我不怕。你也害不了我的。”
然而那個老人還是沒有動靜,隻是哽咽地說:“真的會害了你的。”
“我不怕。上來吧。”季冬重重地說著,“你上來吧。我不能留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
這天還是有點冷的,在這個森林裏更冷,又很有可能有不知名的野生動物,讓一個摔斷腿的老人自己留在這裏,他怎麼可能放心得下?
“我隻是一個小知青,就算幫了你,他們也不會對我怎麼樣?難道我助人為樂還會被人舉報,然後挨□□?”季冬嘲諷地笑了笑。
“這怎麼可能?他們不可能會對我怎麼樣的,你放心吧。”
就算真的對他怎麼樣,他也不怕。
那老人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小心地爬上了季冬的背。
季冬小心地托著這個老人的屁股,讓他坐得穩一些。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個老人竟然那麼地輕,比他剛才那一擔柴輕多了。
他一點也不費力。
一股酸澀立馬就湧向季冬的心頭。
這個特殊的年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像這個老人一樣,在這貧困落後的農村受苦,就連摔傷了也不敢向別人求救。
“謝謝了。”那位老人低低地跟季冬道謝。
他知道村裏人對他們這些壞分子不搭理,所以腿摔斷之後,他沒有出聲呼救,而是保存力氣等著牛棚裏的人過來找。
隻是沒有想到,他一個沒有忍住痛呼出聲,竟然有人因著這□□聲找了過來。
這個孩子真是太好了。
“你要是覺得困,可以先睡一會兒。這裏離村裏還有一段距離。”季冬說道。
從這裏走回村裏,最快也要十來分鍾,但是他現在背著一個人,估計要走半個小時左右。
“痛得睡不著。”那位老人低低地說著。
季冬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他說什麼也不合適,既不能減輕這個老人的痛苦,也不能安慰這個老人。
他隻是沉默地背著他往牛棚那裏走去。
這個老人估計也是太痛了,沒有精力和季冬說話。
原主過來黎星大隊已經半年多了,自然知道牛棚在那裏。
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路上沒有什麼人,當然有人看到的話,季冬也不怕他們看。
他背著老人來到牛棚。
牛棚位於黎星大隊的西頭,這裏有幾間泥土磚砌成的泥磚房,上麵蓋的是稻草,房間前麵隻有幾塊很破舊的木板檔風。
牛棚旁邊就是幾座用稻草弄成的垛子,那些垛子用一根根長的木頭撐起來,底下是正在啃著幹稻草的牛。
四周的味道很不好聞,既有牛屎的氣味,也有牛尿的臊味,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
季冬覺得有些惡心。
黎星大隊最破爛的地方估計就是這裏了。
有幾個老人正在泥磚房前忙碌著,他們看到季冬出現,全都嚇了一跳,而後看到季冬背後的那個老人,立馬就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圍了上來。
“老李,你怎麼樣了?”當下,就有一個兩鬢斑白的,身材高瘦的老人家衝上來。
“我沒事。”季冬身後的那個老人應著,“就是去撿柴的時候,不小心摔到腿,遇到這個好心的知青,他背我回來。”
“先回房,回房再說。”那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招呼著,走在前麵,一邊回頭,一邊引著季冬跟著他走進房間裏。
送佛送到西。
季冬就背著這個老人慢慢地跟著這個兩鬢斑白的老人進去了。
牛棚裏的泥磚房比他們知青院裏的泥磚房要差得多了,這些黃泥磚也不知道多久了,反正看著非常陳舊,上麵蓋的是稻草,而他們知青院的則是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