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已經到了周五。
偌大的書房裏隻有一張辦公的方桌和一個待客的沙發,越發顯得空曠而簡潔。匿在黑暗中男人一半的臉更加地輪廓分明,刀削一般的臉龐滿是認真的神色。
書房的沙發前站著三個中年男人,聶少不叫他們坐,他們還是得站著。中間那位肥胖的身子已經開始汗流浹背,正是源祥記的李老板,他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不由探出頭看左右兩位的反應,似乎也是滿臉的惶惶不安。
“最近這幾日的進賬單可帶了過來?”方桌前的男人低沉的嗓音使周邊氣壓都低了一圈,那三位老板更是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聶少,我們知錯了!”
“是啊,求您別收回與我們的合作權!”
若是聶氏抽離了合作的股份,那他們這些如日中天的企業便會直接在廣州城的商業圈中崩塌,名聲和生意甚至會抵不上那些在路邊擺攤的小販!這如何使得?
“哦?不知三位老板覺得自己犯了什麼錯,聶某隻是問了三位是否帶了進賬單過來。即便是沒帶來也不必行如此大禮。”聶維鈞眯起眼眸,三人卻覺得他像黑暗中的豹子,目露凶光正蓄勢待發。
這聶少一向以雷厲風行的鐵血手腕著稱,最注重的是合作夥伴的忠誠度。都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以為聶維鈞在忙著葉家小姐的事,無暇以顧這邊的生意,想著偷偷吃起一些零頭,便不會被發現的……照現在這情形……
李老板見左右都無人敢開口,拽緊冒汗的掌心哀求道:“聶少就不必折磨我們了,是我們不該……”
聶維鈞啪的一聲重重放下手中的筆,“那好!不折磨你們,從今往後,聶氏集團與源祥記,來福樓,問春閣再無合作關係。聶某在此祝願各位老板從此大展宏圖!”
三人聽聞此言,頹然坐到地上。李老板卻還不死心,肥胖的身軀跪著向前挪了幾步,“聶少是沒聽說吧,新新準備上任的警察廳廳長正是我李家的遠方親戚,關係非常要好。若是聶少願意與我們繼續合作下去,自然不必再為城中生意的治安和人脈資源而煩心了……”
“這麼說,與你源祥記合作可是好處多多?”
李老板見聶維鈞有被說服的跡象,更用力地點頭,卻聽得他一聲冷笑,“我聶氏從來沒有為治安和人脈擔心過,難道沒了你源祥記聶氏集團便存活不下去?真是可笑,都給我滾蛋!”
這下連李老板也是攤倒在地不得動彈,候在一旁的郭雙見聶維鈞越發不豫的臉色,連忙叫了人進來將這三位拖下去。
郭雙想了想,這李老板說得無不在理,雖然聶氏是不必擔心這些,可是有了跟新廳長的關係,辦起事來確實會方便不好……躊躇再三還是決定開口:“少主,準備接任的廳長名叫李登,如李老板所言,是他的遠方親戚。不知為何少主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呢?”
聶維鈞抬起眸子看他,“郭雙,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更何況,這腐敗的官僚主義有什麼可怕的,有什麼束縛力?”
郭雙身子一震,他竟險些忘了少主此生是最痛恨被人背叛的。五年前那個夜晚……他不由摸上臉上的麵巾,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整整五年了……
兩人一陣無言,待聶維鈞將手頭的文件都處理完時,太陽已經下了山,他眼睛一瞥,看見放在桌子邊沿的粉色請帖差點要掉了下去,順手撈了過來。
“這沈家,有沒有邀請葉家?”
郭雙一愣,從剛剛緊張的氣氛跳了出來,他這別扭的少主啊,明明是想問葉小姐會不會去。眼裏頓時溢出笑意,卻又不敢笑,隻得忍著回答道:“有的,據那邊的消息,葉少爺和葉小姐已經準備出發了。要不要給您備車?”郭雙試探著問道。
聶維鈞聞言不禁皺眉,沈傲梅不是和葉嘉薇不合?生日晚宴請了礙眼的人去,必然是有什麼古怪,他還是去看看為妙。
“備車吧。”
“是。”
沈家雖是百年中藥的藥行,屋子的裝扮卻是完全的英式風格。因有喜慶的事,從庭院鐵門開始便筆直地鋪了一條織錦的紅地毯,裏麵燈火通明,從外頭望進去隻見一片衣香鬢影。
聶維鈞是何等人士,他不過一下車便有無盡的人湧了上來,他也懶得應付,直接衝進宴會的大廳。隻見得一堂維多利亞式的椅子,兩列長長的茶色大理石長桌,水晶熟銅台柱的燭台,滿眼英式的擺放。他環視了一圈,卻沒發現那個熟悉的纖細身影。